隰桑,你看,原来一切皆有因果。
原来,你我相遇,与你而言,仍是早于玄霄师叔。
(综仙古)剑灵纪事 紫英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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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界离开回琼华的时候,韩菱纱提议要去封神陵,慕容紫英本是不愿,一是因为念及琼华禁地之中的隰桑,一是念及听到封神陵之时眼睛一亮的祖。
不过,一如他始终无法拒绝隰桑的话语,对于祖的坚持,慕容紫英也无法反驳。
在颇带有些许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应下同行之后,慕容紫英拉着祖御剑而行。
记忆中,那一次被隰桑抱在怀里自太一仙径中御剑至琼华的画面仍是清晰无比,只不过,那时候,是已然身具青年形态的隰桑微微笑了轻轻巧巧地抱着尚为孩童的自己,而现在,是自己,带着不会御剑显然有些紧张并且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有些狼狈的祖。
那是即便长成后与隰桑同行,也不曾有过的姿态。
慕容紫英虽仍是面无表情,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眼睛里却是融化了笑意,心情不错。
只可惜,这份不能让某人明白也无法让某人明白的好心情,在封神陵中,因为神将句芒的出现,消失殆尽。
隔着结界看到的与那位木神句芒对峙的祖,是慕容紫英全然陌生的形态,不论是在隰桑还是在之前的他的面上,慕容紫英都没有看见过这般的全然的尖锐和仇恨,一字一句,都带着控诉不满嘲讽与仇恨。
他用全然陌生的冷厉的眼神看着抓住他手腕,阻拦了他向前的动作的自己;他的眼瞳中清晰倒映出自己紧张的几乎带着些许祈求的神情,皱了眉弯着唇角满是嘲讽;他听了自己劝阻的话语,态度温软地应承下来,同时一点一点地坚定无比地掰开自己握着他手腕的手,笑容里的嘲讽越发清晰明显,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戏谑,却又忽然间松了神情,将那柄魔剑塞了进来,不管不问地拂袖将自己送进了这个结界之中。
慕容紫英在结界里,听着祖与句芒言语间不经意泄露出来的,那些并没有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信息,收在广袖之中的手指慢慢握紧,指节都泛出了些许的白色。
这是他完全不知晓的隰桑,这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隰桑的过去。
可是,看着如今祖的神色,看着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瞳,慕容紫英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指尖传来坚实的痛感,他恍惚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按在结界之上,用力得指甲都是褪去了粉润之色。
结界解除的时候,慕容紫英没有动。
祖背对着他们站在空荡荡的殿堂之中,先前与他对战的木神句芒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镇守此地神将消失的缘故,封神陵中浓郁的神气以慕容紫英可以辨认出来的程度迅速消散,那中满眼金碧辉煌的感觉以着祖为中心,带着颓然的灰败神色,向四周扩散开去。
这自洪荒之时存在至今的封神陵,褪去了那层以仙神为名的华丽外衣,终于流露出了符合它经历的岁月的内里。
手中的魔剑一阵嗡鸣,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祖的手中,慕容紫英紧了紧手指,依旧没有动作。
祖抬了抬下颚,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脊骤然一绷,而后长长地吐出了出来,接着抬起手不知道做了什么,再放下的时候慕容紫英瞥见他手背指骨上的一抹艳色。
祖哥受伤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魔剑里的剑灵这么叫嚷着,慕容紫英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云天河冲了过去,满脸的愤愤,祖转过身,依旧是满不在乎地笑着,眼底的神情却并不是报仇雪恨之后的痛快,而是有些茫然的空落,还带着不易觉察的戒备和防备,抬手,就将那把神弓扔了过去。
看着云天河手忙脚乱地接过,祖弯了眉眼笑的似乎很开心,孩子气地得意洋洋着扬了扬下颚,然后在云天河词不达意越说越错的表达中渐渐沉了脸色。
说是沉了脸色,也不过是将脸上刻意扯出的笑容撤下罢了,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说着——果然如此,如此也罢。
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怒意,慕容紫英只觉祖手背上的血迹晃的刺眼,整个视野中似乎都只剩下那带着疲倦的冷淡的佯作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身影。
祖毕竟仍是年少,远没有隰桑那般的将所有情绪都掩饰在随性懒散的百无聊赖之下,以至于,如今的慕容紫英,甚至无可抑制地开始回忆起那人每一次的微笑,究竟是在想着什么,究竟是不是,真的开心?
面对着隰桑,已近及冠的慕容紫英,琼华的翘楚的慕容紫英,被无数人称赞成熟稳重行事颇有大家之风的慕容紫英,也只敢收拾其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悄悄地,在那人小憩之时,轻轻地碰触。
那样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面对着祖,或许是因为比之隰桑,他尚年幼,或许是因为从最初,他们便不是站在形似师徒的关系上,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总而言之,当慕容紫英脑中念头方动,他那一贯引以为傲的忍耐,似是尽数消失不见。
他在云天河与韩菱纱惊愕的视线中走上前,在他们压抑的惊呼中伸出手,在祖没反应过来的愕然中将他紧紧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