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躁动不安的男人,连澈沉了眉目,开口道:“连曦,恐怕当时就连你都不曾知道宿冷离的真实身份。你处心积虑在朝中经营势力多年,一向行事谨慎。又怎会与那当时已一无所有的颜銘达成共识。”
“想来这其中必然少不了引荐之人。而这个人,便是当初在茶馆被乔装改扮的宿冷离掳走的夏竹烟!你认为朕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她吗?”
听完连澈的一番话语,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没想到,当日夏竹烟的失踪竟是宿冷离所为。而让众人更没料到的是,她早在未崖县一战前,便与宿冷离有所串谋。
与连曦对话的整个过程中,连澈甚至都未曾看过竹烟一眼。而这女子也终是垂下了头,神色悲戚的无声呜咽了起来。
清浅眸光轻转,看向了男人精致的侧脸。那下颌轻扬的弧度,竟是透出了几分冷硬寒凉之气,而他微咪的凤眸中,更是映射着冰冷如雪的星芒。
她从未见过这男人如此决绝凛寒的一面。
稳住身形,连曦将四周似在等待皇帝一声令下的禁军环顾了一番。咬牙笑道:“既然你早已知晓,如今却费尽心思引我至此,想必绝不会是单纯想看我如何落魄消亡。你究竟想如何?”
四下的气氛,分外森冷压抑,就仿若箭欲离弦般绷到了极致。一阵微风而过,将连澈的衣袖轻卷得盈盈摆动了几许。
男人凤眸微凝,薄唇轻启,“朕可以考虑放过夏竹烟或是她腹中的孩子。不过在此之前,得看你是否能给出朕想要的东西。”
眸色瞬间凌厉了几分,他继续道:“据实道出你与宿冷离的计划,若是有半点虚假。朕不保证下一刻将会有何事发生。”他低沉深凝的嗓音,宛若来自空幽鬼魅的地狱般,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看向被绑于木桩上的女子,连曦眸中一闪而过的柔情与坚定,就如刹那芳华般绚烂耀眼。
忽的仰起头,他竟是带着微喘的气息咳笑了几声,随即开口道:“自我从花榕府回帝都后,便料到你已洞察出将你行踪之秘暴露给宿冷离的人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般命大,那样被围剿都没死掉。”
“从你下旨剥我实权,在府中闭门思过后。我便断定,这一切不过是你想扳倒我的前奏。我毕竟是六王爷,而你当时亦无证据证明就是我将你的行踪泄漏的。”
“为了暂时让你放下戒心,我便顺了你意,劫法场救了绾苓。在被你发配去守皇陵之前,我便已与宿冷离暗中达成了协议。他会助我逃出生天,谋夺苍玄江山。”
唇角轻扬,连曦嗤笑了几许,“你知道吗?宿冷离之前与我合作,其中的另一个条件便是想要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便是苏清浅。”
言语中,他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轻轻掠过了站在一旁的清浅,心中冷哼。
连澈,即便你赢了天下,坐拥江山又如何?你虽贵为九五之尊,却注定要孤独终生。我也要你尝尝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相惜一辈子的痛苦!
眸光转向脸色愈发阴沉冷鹜的男人,他轻笑,“只是没想到,月风国到了紧要关头,那宇文浩凌竟是反悔不肯出兵。以至于我们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猛然间,连澈轻抬手腕,修长的指间竟是嵌着数枚闪着寒光的银针。而他的目光,亦是凉漠萧冷到极致,且透着一抹浓重的杀戮之气。
眼梢微挑,他睇了眼连曦,冷冷开口,“夏竹烟潜入皇宫时,所谓的将你们的计划全盘道出,实则也在你们三人的计划当中,是不是?”
看着眼前神色阴鹜的男人,连曦拧了眉,沉声道:“不是。”
顷刻间,只见连澈手腕轻轻一挥,那嵌在指间的数枚银针竟是射向了竹烟高高隆起的肚腹。
与此同时,那女子的身子猛地一抖,小脸倏地苍白了几分。而她的腰腹处,亦是反射性的收缩了几许。除了满脸痛苦的神色,以及那剧烈颤抖的双腿。便只能听到她憋屈沙哑到几乎撕裂的嗓音。
见得此番情景,连曦再也压抑不住翻滚的情绪。紧咬着牙,他意欲冲上前去。却瞬间教禁军的长矛死死的按压在地。
那从上而下的巨大力量,让他的双腿只能屈膝而立。此时,就连一旁的九王爷连彦与池宋,温玉等人都未曾料到皇帝会有这番举动。
几人皆屏息而望,不敢言语,只是相互传递了一记眼色。他们都明白,皇帝已暴怒到了极致。
连澈收了势,蔑视着眼前已然卑微的男人,嗓音亦寒彻入骨,“莫要挑战朕的耐心。朕再问你最后一次,夏竹烟潜入皇宫,也在你们三人的计划之中,是不是?”
谁也不曾想到,连澈竟会将银针毫不犹豫的射向竹烟。而方才那一次,他亦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就连一般练武之人都难以招架得住。又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娇弱女子。而她腹中的孩子,亦是岌岌可危。
强忍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连曦扯着嗓子大吼道:“是!竹烟之所以潜入皇宫引苏清浅出宫,只因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而苏清浅亦从未泄漏过你的任何计划。”
“即便是她在一心为了助你,夜闯未崖县被宿冷离挟持后,都未曾透露过你的计划。而为了刺杀宿冷离,她甚至是不惜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作为代价。”
见惯了大场面的连曦,向来沉静冷然。即便是在面对生死存亡的一刻时,也不曾慌乱过分毫。
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竟是让他全然失了方寸,言语间亦是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