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静默不语,他抬起头望着宫墙上方的月,道:“谢谢,因为有你,她还活在这个世间。”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去。
时间悄然流逝,月亮渐渐西斜。
月色中,墙垣林木的影子也越拖越长,周围雾蒙蒙的,似是下了露水。身子湿湿潮潮,早已没了丁点温度,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觉得喉中有些疼,便起身往回走。
房门虚掩,我轻轻推开,里面没掌灯。
他默默坐在床边盯着我。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握着他的手。我的手冰凉,他暖了一会,拉开薄被把我推了进去,然后躺在外侧。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神色,道:“我说过,你不用勉强。”
我把手放在他腰间,移身过去,偎在他怀中,道:“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
他哑着嗓子笑起来,道:“这倒是实话,只是既然去了,为何又早早退了席?”我手已暖和许多,他这么一问,我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无意识地抚着他的腰,声音涩涩地道:“说一句话
想三想,觉得累。”
他轻叹一声,紧紧揽着我,呼吸的气息吹在脖颈中,痒痒的。我欲推开他,他双手又紧了些,道:“曦儿。”
我“啊”一声,抬起头,却见他眸中蕴笑,暖暖地盯着我。心中一慌,忙挣开身子,转身背对他,心中有些无措,又隐隐有些期待,一时之间竟不清楚自己意欲何为。
背后的他叹道:“还没准备好?”我身子一僵,他拉过我的身子,自背后搂着我,静静保持着这种姿势。
大队车马停在西直门。
我坐在车上,从晃动的帘子间隙向外看,胤禛面带浅笑站着,乌喇那拉氏轻声说着什么,许是临行关怀之语,他频频点头。我正心中微酸,他却忽地回头朝这边望了一眼,我下意识地撇
过头。
帘外传来脚步声,我忙歪靠在软垫上,闭目假寐。脸上感到一股热气,睁开眼,忙挡住他贴过来的脸,他嘴角蕴笑,直起身子道:“就怕你如此,才不要你来的。”
我脸一热,道:“我只是困了。”他笑着摇头。
离了宫门,离园子渐近,我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两人并肩靠在一起,他随手拿起里侧的一个折子,我笑着夺过来,搁在一边,柔声道:“歇息一会儿,陪我说说话。”
他抚了一下我的脸,正欲开口,马车却停了下来,外面高无庸恭声道:“皇上,前方路上一辆拉石料的车子坏了,石料堵了路,要停一阵子。”
自胤禛在圆明园理政,皇宫和园子之间的官道两边已争相建起商铺府邸,因此,官道上拉石料和木材已是常景。
他挑帘看了看,道:“尽快处理。”我的心没来由地抽了下,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来,不由自主地紧靠着他,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安,他轻笑道:“越来越会腻人了。”听到他刻意的
调笑,我扯出一丝笑,但心中仍似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见我如此,他也沉默了起来。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点地滑过,我紧握着他的手,开口道:“别等了,回宫吧。”他瞅着我,淡声道:“见过他们了?”我略微迟疑一下,轻声道:“见过了。”
听到他状似无心的问话,我瞬间五脏俱寒,犹如身着单衣置身在寒冷冬夜。
“皇上,高公公吩咐奴才拿些茶水过来。”听到声音,我仍呆愣着没回神,他探身掀帘,一个精神的小太监立在车辕边,我脑中一闪,猛地把胤禛拉过来,与此同时,小太监已自袖中掏
出一物向我刺过来,身后的胤禛拉过我,大喝一声:“抓刺客!”
外面侍卫已开始叫嚷着抓刺客,乒乒乓乓的刀剑声响起来。
耳边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我脑中有些迟钝,朝他笑笑,他的眸子却盯着我的腹部,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羊毛毡毯上一摊猩红的鲜血,顺着血迹向上看,我的腹部插着明晃晃的匕首
,我茫然地想去抓起刀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眼前越来越暗,直到最后那丝光线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