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有些沉重。谢长亭想了想,向那处雾气靠了过去。
他一走近,雾就散了。可很快又有新的雾气在前面不远处重新聚拢。
画面中的时轶在练剑。谢长亭很熟悉这样的场景,他曾经在时轶的回忆中见过一模一样的情境。
每拨开一处雾气,新的画面便会随之出现。画面上的人从一个只比剑高出一点点的孩童,渐渐成长为谢长亭见过的少年。无时不刻,他都不将那把剑拿在手中,一路走过酷暑寒凉,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暗暗憋着一股劲似的,从未露出过半点怯懦。
熟悉的场景令谢长亭心中的不祥愈发浓重。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这些都是属于时轶的回忆。
这时候,他又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书中读到过关于九重血眼的记载:
误入此处者,大多神智癫狂而死。
得道高深者,心境也恐为魔念浸染,自此难精进。
画面转了又转,由冬到夏,又由夏到冬,画面中的身影却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孤单到了近乎有些可怜的地步。
而到了最后一幕时,画中人的模样已与现在无甚差别。夜已深,月华流转,落在院中一道孑然身形上。
时轶凝视着手中的无极。他面上那股似乎永远都不服输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漠然。他漠然地看着这把轻而易举便能取人性命的长剑,神情冰冷,好似世间万事万物,都与他并无干系。
许久,轻轻挥出一剑。
从力道到弧度,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灵气迸发,无形剑影瞬出。
谢长亭几乎吃了一惊:有些太快了。
对于一个出生在凡间、从小耳濡目染红尘气的人来说,他的修为精进……太快了。
快到了某种不正常的地步。
谢长亭看不出画中人的年龄。他那时候才多大?便能挥出一剑无形?
这世上之事,大多是因与果、福与祸相依的。从前见微真人就告诫过他,修行过快,并非是天赋异禀的好事,反倒容易误入歧途,因而他们三个,都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慢慢修行。
不能再拖了。谢长亭心想。
九重血眼可以激发人心中的魔念,想必此处,很可能是对付他时轶的绝佳地点。
既然从外及内,刀枪不入,那从内及外,便是不攻自破。
谢长亭可见识过他心魔的厉害。那道心魔境中的魔头,仅凭一己之力,连他师父见微真人都能骗过。
若是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时轶一拿到傀儡头,就走得飞快,追也追不上。
他不应该不等自己,急急忙忙地只身犯险。
谢长亭沉下心绪。他打碎黑雾,时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随之在他眼前消失。
他将无极托到半空中:“去找他。”
无极立刻调转剑身,领着谢长亭,飞也似的在血肉墙壁间穿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