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迟疑太长时间,王通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叫来一名伙计说道:“去找个裱糊的匠人,让他拿着东西来咱们店铺裱糊个东西,价钱什么的一切好说,但要快,今天就要过来,再找个做匾额的,也要今天过来。”
十两银子可是一笔大钱,不过尽快裱糊,做成匾额之后,所得到的利益可不是这十两银子能够比的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假冒冯保,先不说那长者表现的雍容气度,假冒司礼监和东厂大统领,是嫌自己和全家人活腻了吗?
有些糊涂的伙计被王通赶出了门找裱糊匠,王通却坐在了角落里,尽管步步谨慎,心机深沉。
可突然出现的冯保还是超过了王通的心理底线,自己不过是一介小卒,执掌国家枢要的大佬突然出现面前,这等身份地位的差距,还有冯保那有些莫名的举动,更让人极为忐忑,猜不到来意。
司礼监为宦官的统属衙门,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是宦官第一人,可冯保来美味馆肯定不会是这些来吃饭的低品宦官吸引来的,那胡太监也不太可能,王通思来想去,一切都和那小胖子有关……
王通坐在角落里苦苦琢磨,为什么冯保着重说自己识得文字,想到这里王通拍了下额头,太外露了。
锦衣亲军大多数世代传袭,没有考核甄选,好吃懒做的多,不学文不习武,锦衣卫子弟认识字的都是凤毛麟角,稀少之极。甚至有锦衣卫出京传令,却不认识命令上任何文字的笑话,临行前要请经历司的文吏先把内容说明背下,才敢出京办差。
王力也不识字,王家也是平平常常的锦衣卫子弟人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到哪里学习的这些,解释不清就是疑点。
快要到午饭的时间,宦官和禁卫将校们鱼贯而入,摆放着冯保手书的桌子就在正当中,他们在王通的店里还算客气,有人看到那手书和身边的人嬉笑了几句,宦官中也不是人人识字,有一名小宦官笑嘻嘻的被众人拥出来,俯身阅读:“美味馆,这字写得不错,落款是太监双……”
读到这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嗓子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这识字的小宦官脸色煞白一片,看着坐在角落里王通。
王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店里安静异常,客人也有不少,宦官和禁卫的将校们都在那里安静的吃饭。
偶尔有吃完的,居然还把碗筷整理好,然后客客气气的结帐出门,有起身看向王通这边的,和王通目光相对,连忙低头弯腰。
……
注:冯保,字永亭,号双林,关于落款处借鉴了冯保在《清明上河图》上的题跋。
三十三
平日这些人看着王通是锦衣卫的身份,虽然不至于不给饭钱,不过大声喧哗,占点便宜,甚至还有禁卫的军官调戏店里帮佣的女工,这些事情开饭馆难免遇到,也只能是皱着眉头认了。
不过王通也担心,如果长此以往,愈演愈烈,或许会到很难堪的地步,却没想到今日之间突然变成这般。
事物反常必为妖,刚担心,却想到了原因,有冯保这尊大神的墨宝放在那边,什么小鬼镇不住。
“那瘸腿的小胖子和员外到底是谁?”
王通不顾在饭馆里诚惶诚恐吃饭的宦官和禁卫将校,满脑袋都是胡乱的猜想,有种很不可能的可能,但却无比真实。
原本以为自己来自现代,见过听过,在这个时代自然事事从容,可真事到临头,却心乱如麻。
那时候自己是旁观者,可现在身在其中,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见过的是什么,由不得不慌张。
今日的客流明显比从前增长了很多,低品的宦官和禁卫将校们安静的在门外排队,店里的人都已经忙的不可开交,连在家补觉的张世强都匆忙赶了过来,材料居然有些不够了。
裱糊匠已经被请到了店里,毕恭毕敬的裱糊那窄幅,张世强知道这是谁写的之后,满脸骇然之色,被马寡妇催促了几句,这才急忙出门采买。
这些日子的一些反常之处渐渐能想明白了,比如说为什么那小胖子进店的时候,店里会没有客人。
王通琢磨着下午那小胖子和那员外过来,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又或者又没有今日的奇遇。
思来想去,王通却走向自己的宅院,把床下的箱子拿出来,仔细检查了短火铳,并且装药装弹压实,火绳和取火的火镰火石都准备好,一并摆在堂屋的桌子上,这边只要跑进屋中就可以最快拿到。
祸福相依,今日这事看着是大运气,可其中未尝不是没有大凶险!做做预备的好……
午饭过后,店里的生意仍然火爆,依然坐在角落里的王通却没有什么喜悦之情,眼下的收入暴增和自己的运作无关,完全是运气,一点成就感也无。
和往日不同,午饭时间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店内再也没有客人进来,王通这次没有走神。
三名禁卫的军官进店吃饭之后,向着邻桌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各个桌子彼此传话,客人们都是加快吃饭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