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嘱咐了两句,魏化谦挂断了通话。全面激活更升镇的命令已然下达,加上“守护邪物”在其中发疯,不出两个钟头,他就能看到识安两位高手的丑态了。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邪”也大致如此。就算更升镇的“那东西”是个失败作,也不是符行川这种正常人类能应付的。
魏化谦稍稍放松神经,躺在木桌旁的沙发上。
他咬破手指,在眉心画了个血符,又开始回味那段震撼人心的记录。
和资料散失的识安不同,蚁穴里留有红衣人的影像。壁画不过是用以参照的“照片”,更重要的信息,全被沉没会仔细地转运去了别处——
那是贯穿几百年的,与“红衣人”的对话。
作为海谷分部的管理者,魏化谦第一时间观看了那份记录。
……
一千三百多年前,盛夏,荒原。
树杈间瘫着一大坨黄粱,瞧着像个色彩斑斓的软垫。那人斜倚在黄粱上,怀里紧紧搂着吃了一半的西瓜,正在努力通过眼洞读话本。
那人脸上扣着个写满符文的面具,身上裹了两层红布,挂了横七竖八的古怪封印,只是勉强露出一点人形。饶是如此,那股逼人的煞气还是在四周侵染出一片冰寒。
那时是夏日,可树木的枝叶迅速枯萎,叶面表面结出一层薄霜。
树下躺了一群肥肥胖胖的邪物。要是换成动物,场面兴许还有几分喜人。然而改成那些形态狰狞的玩意儿,画面只是添了几分惊悚。三四个带着娃娃头罩的小孩躲在树后,巨大的头罩露出大半,夸张的笑脸沾满尘灰。
沉没会的使者恭敬地跪于树下。
“……钟异大人。”那人小心翼翼地呼唤。
“钟异大人,钟异大人。”树上人半天没反应,沉没会使者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压抑的烦躁。
“钟异大——”
“哦,你叫我。”树上人恍然大悟,放下话本和西瓜,“……哇,居然是活人!”
沉没会使者:“……”
钟异打了个手势,黄粱呲溜一下滑下树,把自己展成软绵绵的一团。随即钟异很不讲究地翻滚身子,四仰八叉地摔在黄粱身上。
被层层封印裹着,他有些艰难地起身,凑到沉没会使者跟前。
“这样接近我,你不难受?”他喜气洋洋地问,“难道是我新想的封印起效……等等。”
钟异声音里,原本高昂的情绪落了下去。他俯下身,细细观察片刻:“什么嘛,挡灾的符咒,把撞煞的凶运全转给别人了……没意思,你走吧。”
沉没会使者:“……钟异大人,我还什么都没说。”
“那你说。”那个红色人形一屁股坐上黄粱,黄粱发出噗叽轻响,“你最好有点正事。”
“在下为沉没会司祭,我等仰慕尊上已久。尊上为人世所遗弃,无法尽享红尘,我等愿为尊上分忧……”
“啊?什么遗弃?”
钟异发出惊奇的声音。
“你自个儿都带了挡灾符,还跟我说这个……大多数人撞见我,隔个三五天就得去见阎王爷,躲我不是正常的吗?你们这算什么,‘虽然人家可能没命,你可是没法赶集’?”
可能是太久没见人,钟异摸着黄粱,嘴上不住叽叽咕咕,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是我自己不想去搞破坏好吧”“以和为贵懂不懂”之类的发言,还带着点儿语重心长。
黄粱积极附和:“噗叽噗叽!”
沉没会使者脑袋上出了层汗——光是这只黄粱,放到别处足以引发一场大灾。结果这东西在这给人当椅垫儿,看起来还当得很开心。
“尊上有所不知。”使者迅速起了个话题,“当今皇帝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化吉司没有半点作为。尊上若愿意同我们回去……”
“哎,化吉司本来就不负责这种事。”钟异直摇头,“既然看不下去,你们该找人才找人才,该造反造反,皇帝昏庸关我什么事。”
“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