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猫儿不敢多看,只觉得这位少年郎身上气势,丝毫不比那些王侯世家的子弟弱。他拱手弯腰,向着叶畅便行礼:“小人贾猫儿,拜见叶郎君!”
“不必多礼,既是萧五哥的兄弟,那便是我叶某的兄弟。”叶畅笑道:“我性子最喜结交英雄好汉,与萧五哥便是不打不相识,听闻贾大哥乃是西市里的好汉子,贾大哥与贾昌家的事情,也听萧五哥说了,当真是好男儿!”
贾猫儿与贾昌还有些亲族关系,贾昌发迹之前,两家多有往来,贾昌驯鸡之初,还是与贾猫儿学的。贾昌发迹后,有人劝贾猫儿往投,贾猫儿却以大丈夫岂可因人成事为由拒绝。
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内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郎君缪赞了。”贾猫儿淡淡地回道。
叶畅顿时明白,他与贾昌的关系只怕并不睦。叶畅也不说破,只是笑吟吟地与萧白朗讨论今后如何组织联赛事宜。昨日两人说得还很粗,今天就细致了,除去双循环升降级的联赛,还有主客场淘汰制的杯赛,这就让比赛数量又多出不少。
贾猫儿一直在听,听得叶畅一笔笔算账,最后算出,联赛加杯赛,每年的收益全加起来应当有十二万贯左右,与之相比投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禁不住心荡神驰。但他明白这里是长安,这样的一块大肥肉,所有人都会上去啃一口。
因此,他忍不住道:“这笔钱,只怕还需要上下打点。”
“那是自然,某曾向萧五哥建议,全部收益分为十份。一份用于足球戏的宣扬推广,一份用于那些儿童足球——足球要从娃娃抓起,此为总设计师所言也。”叶畅说了个冷笑话,萧白朗与贾猫儿不懂,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道:“两份打点京兆尹,在他的地盘之上行事,请他行个方便,必要时,还得请出差役兵丁看场,免得双方球迷打起来。一份献与道观、寺亩,许多时候,少不得假借他们之名。”
听得他豪气地将收益就这样摊出去,贾猫儿当真是咂舌,这可是六万贯,一眨眼功夫就没有了!
虽然是纸面上的六万贯,可是以贾猫儿的判断,此事绝对能成。象是斗鸡,每年在长安城中,也不要带动几万贯的收益,更何况这个参与面更广也更容易引发风潮的游戏?
“玉真长公主、二十九贵主合起来送一份,为道观香火钱,若是有门路,再往太真真人那边送一份为脂粉钱。剩余三份,则由联赛出力方各按贡献来分。我建议以一份为管事费用,一份返还各家球队,半份用于其余打点,剩余半份存起,以备不时之需。”
他说得条理分明,虽然说只是“建议”,可是萧白朗与贾猫儿都只有点头的份。特别是贾猫儿,现在明白为何萧白朗会寻他来参与此事,听闻贾昌之妻潘氏善舞,得太真真人欢喜,若能走通这门路,有了太真真人的支持,那么便是有了大唐天子的支持!
这样一来,各路牛鬼蛇神都打点到了,他们管事的只分一份,看似不多,却可以长远拿下去——谁敢抢有太真真人、玉真长公主和京兆府衙门份子的生意!
想到这里,贾猫儿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叶畅从他的目光中判断火侯已到,当下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贾大哥,这足球戏要推广来,却不是容易之事,必须耳目灵便才可。听闻贾大哥在西市便没有不知晓的事情,某有一事,恰好想问一问贾大哥。”
“叶郎君只管问,西市的大小事情,便是一时半会某不知晓,最多半日,某也给你打听出来。”贾猫儿大声道。
“萧五哥力荐贾大哥,我信得过萧五哥,自然也信得过贾大哥——实不相瞒,我有位堂兄为府兵番役,进京之后却横死于西市,我此次进京,为己扬名倒在其次,首要之事,却是迎回他的灵柩。但回去之后,他留下孤儿寡妇,我总得能给他们一个交待,知道那位堂兄是为何而死。”
叶畅缓缓说来,贾猫儿凝神倾听,神情渐渐严肃:他在长安厮混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在西市中横死可是大事,京兆尹是要追究的,而且叶畅这话语,分明是对京兆尹的结论不满意。
那么这背后,牵连只怕甚广。
“据闻杀我堂兄之凶手,乃是咸宜公主驸马杨洄府上的一个名为杨富的管事,他诬我堂兄为盗……不知此事贾大哥能否打探清楚?”
贾猫儿皱着眉,好一会儿不语。
他在衡量利弊,一边是每年能分几百贯的利益,另一边,则是有可能得罪威宜公主府。
“猫儿,你还想个啥,那杨富不过是驸马府的一个区区管事,花上几贯钱,长安城中有的是人愿去砍了他的脑袋!如今只是让你打听一下此事真相,你有何可犹豫的!”旁边的萧白朗此刻自然帮腔。
他们这些市井游侠,为了一两贯钱杀人者都有,何况叶畅实际上许出了几百贯的利益!想了好一会儿,贾猫儿抬眼道:“此事无须别作打听,令堂兄可是单名一个曙字?”
叶畅目光顿时一凝。
贾猫儿知道叶曙之事!
“当日小人也在场,那日酷热,午后暴雨,令兄与咸宜公主府管事杨富一起,原是在西市有事……”
事情的详细经过,覃勤寿虽然也花了老大气力去打听,却没法子知道细节。贾猫儿当时在场,他消息又灵通,前因后果一清二楚。原来叶曙身为府兵,名义上是来京城轮番上役,实际上却是充当京城权贵家的临时仆役。他被分派到咸宜公主府,那日随着杨富一起进西市买东西,结果暴雨之下,二人淋得透湿,不得不解了上衣,准备赤膊返回。结果杨富看到叶曙身上的一枚玉佩,当场发作,说那玉佩乃是天家之物,叶曙偷了东西。
杨富当众责问叶曙,叶曙坚称并未偷窃,杨富令他交出玉佩,他亦是拒绝。双方争执之中,杨富却出重手,将叶曙打死。此事闹到后来,虽然咸宜公主府被京兆尹罚金,但是杨富却只是象征性地打了板子就释放。
真相绝对不会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