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宁心中,完全是羡慕嫉妒恨,他很想冲上去再叫嚷,但脸上火辣辣的痛让他管住了自己的腿。
“且让这狗奴再得意几日……哼哼,那元县尉不会在咱们修武呆一辈子,迟早有一日,元县尉会调任,那个时候……”
刘家与叶畅的仇恨并没有因为叶楝与刘氏和离而化解,刘氏在叶畅中最痛恨者,除了叶楝便是叶畅,上回的事情,闹得刘逢寅也吃了打,道宁更是被赶出了十方寺。
“前面便是我们吴泽陂,我家宅院小,这么许多人住进来怕是有些挤,到时候还得去我的山庄。”叶畅指着村头的大槐树笑着对身边的诸人道:“再赶几步,几日夜里我亲自下厨,烧顿好吃的与诸位接风!”
他这番话说得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别人都不敢接口,唯有善直“咕嘟”一声,大大地咽了口口水:“好吃的,好吃的!”
四五里的距离,半个时辰便到了。他们才出现在远处,村头便有人看到了:“赐奴,赐奴,你叔父回来了!”
小赐奴坐在村头老槐树的树根处,正捧着腮帮子发呆,听得叫唤,他跳将起来,但还没有看清叶畅,身边的淳明便撒腿向前跑了去。
叶畅不在的时间里,淳明、响儿等都养在方氏手下,方氏心地虽善,终究不是叶畅,待淳明与响儿没有叶畅亲,因此,淳明早就盼望着叶畅回来了。
叶赐奴看到淳明跑上去迎,他跟着跑了几步,想了想不对,便又回头跑去:得先告诉娘亲才是!
他并不很懂事,但这些时日也听不少人说起,叔父此前是去接他父亲的灵柩,他父亲已经去世了。他小小年纪的心灵里,对生与死还没有什么概念,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当叶畅到了村前时,面对的已经是穿上衰服的方氏等人。方氏悲悲切切地迎上来,叶畅将她与赐奴、小娘引到头前的那辆车前,让他们见了一下车上的棺木,然后低声道:“嫂嫂节哀,天气酷热,尸身保存不易,故此我带来的只是骨灰。”
方氏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径直扑到了棺木之上,放声痛哭,哀哀欲绝。她这一哭,赐奴与小娘便跟着哭了起来,一个个和泪人般,看得叶畅自己,也不禁潸然泪下。
劝解良久,方才止悲。象叶曙这般暴亡于外乡者,其灵柩依习俗是不能进村的,因此只能将其停入在村外废弃的土地庙中,在此操办丧事。
方氏哀伤过甚,万事皆由叶畅作主,好在叶淡办这种事情有经验,叶畅也没有太忙。只是他们要守灵,当夜便打发新来的仆人去了山庄,自己则守在破庙之前。
夜深人静,赐奴与小娘都被叶畅强令去地铺上睡了,就是淳明、响儿,也回了宅中,破土地庙的火把之下,只余叶畅与神情枯槁的方氏。一身孝衣的方氏,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的缘故,更显楚楚动人。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64章竟是天家贵子息
破庙四面透风,夜风吹着烛火,让庙里明暗不定。
叶畅看着方氏,神情有些郁郁。
“嫂嫂。”他低唤了一声,方氏却没有任何反应。
今夜方氏什么都没有吃,甚至连喝水都没有。叶畅想了想,去将自己准备好的稀粥端来,放在了方氏面前。
因为粥已经冷了,所以并没有香味,这也是最简单的白米粥。方氏的目光迷茫,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对于被端来的白粥,仿佛根本没有看到。
“嫂嫂,吃些东西吧,兄长之死,与你无关。”叶畅突然说出一句让方氏混身剧烈抖动的话来。
“我……我……”
“不知道嫂嫂与三庶人有什么关系?”叶畅又道。
这一句话,让方氏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她盯着叶畅,仿佛这个小叔子突然间变成了可怕的怪兽。
叶畅目光却依然平和,将马扎搬了过来,与方氏相对而坐。
“你……你知道什么?”方氏哆嗦着问道,此时她显得柔弱无比,因为她最大的秘密,亦被掀了起来。
“我记忆中,嫂嫂并非本地人士,乃是几年前来吴泽投亲未遇,最后下嫁与我家兄长。”叶畅缓缓地说道:“嫂嫂识字,而且知书达礼,绝非小户人家女儿。当年三庶人案牵连甚广,咸宜公主驸马杨洄在其中出力甚大,此次兄长不幸,也是杨洄家中管事杨富所为。”
“杨、洄!”
方氏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要从这个人身上撕下皮肉来。
“兄长之死,虽是与嫂嫂无关,只是偶然,但是却与嫂嫂的真实身份有关。”叶畅又道:“我知道嫂嫂为此自责,但只要根源未去,只要被杨洄知晓,只怕这个结果,便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