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回到黄花寨,慕雨潇仍对山君赞不绝口:“识时务,明事理,见识高远,对我心思,不愧为豪侠。”
花小尤说:“你不是说,吃粥的事不是你干的吗?”
慕雨潇说:“我的姑奶奶,你见好就收吧,全东北不管谁问我,我都敢直言就是我干的,唯有你,知足吧!”
花小尤乐了:“你这样的,用你额娘的话说,还真得有个人管着你,要不然,还不得反上天啊!”
抚近门外烧了将近二十天的大铁锅撤了,关老爷看着那火渐渐化成一缕青烟,随风而去,自语着:“天神佑护,也算是功德圆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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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十五章(1)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灶王爷要上天了。人们把香点燃,头磕了,灶王爷却依依不舍,人们只好自己动手,把灶台旁的灶王爷爷奶奶像统统揭下来,一把火烧了,再磕一个头,礼送灶王爷归天。
每年到这个时候,灶王爷总要肩扛手拎的,把人们的祈祷、求告和愿望大包小裹地带到天上去。老灶不怕麻烦,也不怕累,怕的是有负所托。按理说,受领了一年香火,人家不求金,不求银,只求把心里话带到天上去,这本不过分,你照本宣科就是了。可善良的人们啊,你哪里知道,天上礼法森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能说啊!
像思琳说,求上天保佑,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尽快找到亲哥哥,救自己脱离苦海;花小尤说,让小侄国清明健康成长,长大成才,光大国家门楣;胡嫂说,愿与胡爷白头到老;胡爷说,求天神赐给他一男半女。这都是正当要求,老灶愿意传达这样的信息。可有些话却不能原样照传,像关老爷说,求天神保佑关家无灾无难,把祸乱家门的妖妇收回天上去。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别说那女人不是妖妇,就算是,也非天庭所遣,哪有收回之理?还有些话就更不着边际了,像那十六条西伯利亚狗说,求老天永远不下雪,没有雪就不用拉爬犁了,就可以天天疯玩了。老灶听这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些低级动物就是没有人档次高,说的想的求的都太没有水平了。另有一些人,一年到头净干些让天老爷寒心发怒的事,也好意思提这要求那要求。像南时顺说,求天佑护,保帝国大业顺利实现;“花团锦簇”说,一年更比一年火,大把搂金,大把进银;老阿古说,求玉帝下旨给阎王,快把孙二娘打入十八层地狱,免得她夜夜搅人好觉。像这种人的这些话,老灶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记是记下了,到天上就准备撕下来,交给阎王和海龙王,送给牛鬼蛇神和鱼鳖虾蟹擦屁股。
送走了灶王爷,黄花寨的人们开始忙年了。
剪窗花,写春联,淘黄米,磨黄面,包黏豆包,炸鱼炸肉炸土豆,清仓扫房,杀猪宰羊,人们忙得欢天喜地、热热闹闹。
黑姑家也杀了一头猪,这是她到东北十多年来头一次自己家杀猪。猪打倒了,捆上了,扔到案板上了,大柱子却下不去刀,激动得哭了。黑姑拿起刀,看着那仍在嚎叫的猪,却也想哭,二三百斤猪肉啊,全家人天天吃肉,都能吃出正月,这好日子过去哪敢想啊!想着想着,手也有些发抖。小满见状,夺过刀,像孙二娘一样,一刀就向猪头斩去,怎奈刀小力更小,只在猪头上砍了一道白印。黑姑忙叫:“杀错地方了,捅心窝,捅心窝!”小满像没听见一样,还是拿刀向猪头乱砍,把个猪斩杀得连声惨叫。大柱子再也顾不上激动了,抢过刀,一刀捅进去,才免了那猪被乱剁乱砍之苦。
慕雨潇杀了十口猪、十只羊,今年过年人多,光孩子就添加了四五十个,还有花小尤和她的嫂子、小侄,还有胡爷、胡嫂,一百多口人,十口猪怕也是不够吃呢!
正热闹间,门外进来十几个人,都穿着厚皮衣,戴着厚皮帽,当头一个,正是黑龙江大兴安岭林场的东家钮赫。
花小尤一见,喜出望外,拉着钮赫的手亲热得不行。
自南时顺领日本兵强占了林场之后,钮赫带着人一直在附近林子里与日本人周旋。不一定什么时候从林子里钻出来,打死几个人就跑。打得日本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日本人只好整天龟缩在屋子里,南时顺走时有话,只要占住林场,钮赫就无法种大烟,犯不上与他非见个高低不可。
钮赫也抱定主意,你一天不走,我就打你一天,一年不走,我就打你一年。眼看要过年了,日本人还没有走的意思,钮赫决定歇歇手,把年过了再说。就领着人马出了山,能投亲的投亲,能靠友的靠友,自己领着十几个无处可去的关里人投奔花小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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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十五章(2)
花小尤介绍钮赫与慕雨潇、胡爷等人认识。钮赫问:“大肚蝈蝈呢?”花小尤说:“老关东已经去给他送信,马上就到。”
钮赫拿出一个木匣,双手递给慕雨潇:“久闻慕爷大名,无缘相见,今日惊扰府上,些微小礼,不成敬意。”
慕雨潇打开木匣一看,是一棵老山参。
钮赫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棒槌重八两二钱,将打将算上个好东西。”
慕雨潇一听,坚辞不受,说:“这等贵重之物,慕某哪有福分享用。”
钮赫说:“山里人不想给的东西,谁动跟谁拼命,山里人想送的东西,出手就绝没有收回的。”
慕雨潇只好收下。
钮赫转对花小尤说:“实在对不住,我让日本人赶得连窝都没了,身边再没有啥像样东西给格格做礼物了。”
花小尤说:“啥礼物不礼物的,钮赫爷能来我就再高兴不过了。”
钮赫一笑,说:“好东西是没有了,可半路上却捡了个小玩意儿,八成格格也能喜欢。”钮赫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