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是庶子,李克的心气又高,赵氏的日子没有新婚的甜蜜。
张宪薇觉得这个家里最在乎李克的庶子身份的,一个是朱锦儿,一个就是李克自己。李显把李克当成最重要的儿子,当然不会看不起他。张宪薇在张家就是嫡出的大姑娘,对庶出的人不是看不起,而是根本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所以对李克,他亲近她也好,捣乱也好,跟她离心也好。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克却不知道,他把自己心上的弦绷得紧紧的,片刻不敢放松。有这么一个丈夫,赵氏如果在他面前撒个小娇,诉个小苦,说一句‘管家太辛苦了’,只怕得回的不是安慰和宽心,而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
所以,赵氏不敢放松,她也把自己的弦绷紧了。
张宪薇最明白这个,身为夫妻,却彼此离心。赵氏心里的苦不敢告诉李克,她跟李克只能越走越远。可是如果她贸然说了,很难说会得回什么。
比起张宪薇待这个妾的冷淡,朱锦儿却是亲自迎进了门,又把她的体已首饰给她。赵氏两下一对比,对这个不识好歹,不看她的面子的姨娘婆婆从心底怨恨起来。
这些都是良缘去打听了告诉她。张宪薇了解朱锦儿,她倒不是故意给赵氏脸子瞧,只是经过这几年大病,她怕自己活不长了。朱锦儿在这个世上最放心不下谁?当然是李克。
李克成亲几年都没有孩子,朱锦儿怎么能不着急?要是等她死的那一天,李克还没有儿子,她连眼睛都闭不上。
至于赵氏对她的孝顺,她当然记在心里,也很感激。可对一个担忧儿子的婆婆来说,儿媳妇就是再孝顺也比不上赶紧生个孙子。她要是生了个孙子,就是天天闹得不安宁,婆婆也会看在小孙子的面上轻轻放下。她要是累得李克没有儿子,那她就是天天给婆婆倒夜壶,朱锦儿也不稀罕。
这些都不关张宪薇的事。贞儿已经四岁了,从她落地起,身上穿的、每天吃的都是张宪薇亲手做的。她只想着箱子里还有没有轻薄的纱萝,夏天这么热,要多给贞儿做几件夏裙替换。
看着贞儿穿上她新给她做的一身桃红色的八幅裙,因为裙摆大,贞儿穿上后就咯咯笑着在屋里转圈。张宪薇看她高兴,一边轻声让她慢点,别摔着,一边想着再去布店瞧瞧,若有新的纱萝就再买几匹新鲜颜色的回来,多给她做几身。
良缘笑眯眯的在旁边护着贞儿,免得她磕着、碰着。看着她,张宪薇突然想起一件事,“该给贞儿准备小丫头了,良缘,你让张妈妈进来一趟,我要买小丫头。”
贞儿是姑娘,日后要出门。合心意的丫头可以陪她一辈子,比丈夫可忠心可靠多了。就像良缘,她也是张宪薇十岁时到她身边来的。
贞儿听到扑到张宪薇的怀里:“娘,买小丫头干什么?”
“陪你玩啊。”张宪薇笑着亲亲她。
过了几天,张妈妈就带着十几个小丫头来了。张妈妈也是张家的下人,后来放出去后,专门做起了人牙子,从贫家农户里买来干净的丫头、小子。
因为是自家人,一向用得放心。
李贞是张宪薇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姑娘,从出生起就捧在手心里。张妈妈知道轻重,带进来的全是她事先□过的,从野地山村里买来已经养了一、两年的。口音都改过来了,身上也没有病,家里也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女孩子。
这群小丫头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六岁。
张宪薇一个个挨着看,看她们的手指甲里有没有积灰,耳后是不是干净,头发有没有结。先挑了六个,让良缘带到屋里去脱下衣服再查。这些小丫头日后会陪着贞儿一起吃一起睡,如果身上有点毛病,那就会害了贞儿。
良缘带出来的只有四个,最后留下来的是三个。
原本的打算就是宁可不挑,也绝不挑不好的。张妈妈见只留下三个,就知道估计还是不行。张宪薇给自己挑丫头都没这么挑剔。
“你再慢慢给我看。”张宪薇说,“贞儿还小,丫头是慢慢挑的。我也不着急,你记着,有好的就给我留着。”
张妈妈领着没被挑的丫头出去了。
良缘领着这三个丫头去洗澡,还要把她们放到一个屋里看几天。如果有喜欢吵架、嫉妒的,还是要送出去,喜欢巴结的也不能要。
张宪薇摸着贞儿柔软的头发,今天她们觉得贞儿能巴结,日后就会觉得别人也能巴结,那就有可能会害了贞儿。
最后,只留下了两个。这两个都是九岁大,刷下去的那个是其中一个的妹妹,结果这里面那个当姐姐的就一直照顾这个妹妹。
良缘说:“那个当姐姐的也是个有良心的,只是她身边有个亲妹妹,对贞儿就未必那么真心了。”
张宪薇也是这么想,留下的两个小丫头里,有个妹妹的那个改了名字叫柔萍,另一个叫柔筝。贞儿最近正在学乐器,让她挑一个陪她的时候,她问这两个丫头的名字,听到柔筝报名时果然好奇的问:“是哪个筝?”
柔筝就低头说:“是姑娘昨天弹的那个。”
贞儿就拖着柔筝的手说要她陪着玩。张宪薇满意的点头,柔萍留到了她的身旁,跟着良缘学怎么侍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