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隼不耐烦道:“这个要问公子,我不懂。”顿了一顿,又道:“或许跟刚才那个香囊有些关系。”
公蛎想起珠儿,眼圈又红了,再想到美艳的苏媚,一阵心悸:“巫教给人下这种蛊毒,用来做什么?”
阿隼神色凝重了起来:“祭祀。用活人祭祀,你懂吗?”
用活人祭祀,人祭。
公蛎反应过来,飞快问道:“祭祀谁?”
阿隼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总算问了句靠谱的。洛阳城下有只三腿金蟾,听说过吗?”
洛阳金蟾,多次出现在老龟的故事之中。据老龟讲,人称洛阳地脉奇异,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商周魏晋皆建都于此,实际上,是因为洛阳地下有一只巨大的金蟾,使得此地紫气升腾,山川形胜,最是适宜成就霸业。云上古时期,洛水之滨集天地灵气生出一只三足金蟾来,因洛阳地脉丰益,金蟾逐渐长大,并与山河树木连为一体,今日已经不可方物,难以估量,每年的吐纳足以影响洛水的涨落等等。
老龟讲得煞有介事,公蛎听得嗤之以鼻。以公蛎的理解,若是真有修行千年的灵兽,早已修成正果,最不济也像公蛎这样修个人形出来,怎么可能仍然潜于洛阳地下呢。老龟对公蛎的质疑很是生气,却讲不出足以让公蛎信服的理由。
但从阿隼口中讲出,公蛎却觉得一点都不可笑。
阿隼道:“这只金蟾在地下已数千年,已经同山石土地长在了一起。”他用力跺了跺地面,道:“如今脚下,到底是真正的土地还是金蟾的身体,谁也不能确定。”
公蛎想起老龟的话,喃喃道:“邙岭,邙岭是它的背部。”怪不得民间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之说,表面看邙山雄浑逶迤,土厚水低,宜于殡葬,原来有金蟾背负,自然是块风水宝地。
公蛎正要继续发问,忽听阿隼道:“你听!”
两人侧耳细听。王宝同几个孩子在借口玩耍,隐隐听到他们唱的童谣:“蟾儿动动,人儿静静;蟾儿醒醒,城儿空空。蟾儿一蹬腿,阎王吃小鬼。蟾儿一动嘴,洛阳变成灰……”
原来不是鸣叫的“蝉”,而是指地下的金蟾。公蛎琢磨着这几句童谣的含义,阿隼道:“据说金蟾体内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金蟾已经多年不动,谁也不知道它是否还活着。”阿隼顿了一顿,又道:“也有人称,所谓三足金蟾,是先古高人按照金蟾三足鼎立之势布的一个巨大阵法,并非真有这么个金蟾。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金蟾都无所谓,总之这个金蟾阵就在下面。”
公蛎明白过来了:“莫非巫教的所谓祭祀,是想要唤醒金蟾?但不知道金蟾是否活着,所以他们找了些符合条件的女子作为祭品,投给金蟾……”
公蛎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昨晚的所谓落井,便是这项祭祀活动的一部分!而流云飞渡隔壁的古井,或许便是通往金蟾体内的一个通道。
但阿隼接下来一番话,让公蛎更加震惊:“那些中了冥花蛊的女子,只是陪衬,而你,龙公蛎,才是这场祭祀活动的重心。”
公蛎正准备冲去流云飞渡,听了这话又站住了:“你说谁?我?”
阿隼道:“装有冥花蛊毒物的香囊,莫名其妙出现在忘尘阁。若不是公子发现及时,刚好院子内外撒了雄黄,抑制了银线蛊和花蛊的发挥,只怕你要跟珠儿一样了。”
公蛎发傻一般地瞪着他。
阿隼道:“对了,我请教过公子了,他说,银线蛊和花蛊,散发出来的味道,会让人肌肉萎缩,至于是不是银线蛊钻入了人体内,如今尚无法确认。”他往石凳上一坐,伸长腿蹬在梧桐树干上,看着公蛎。
公蛎头上沁出一层汗珠子。从巫琇到攰老头,从赵婆婆到玲珑,从窨谶鼓到蛇婆牙,从千魂格到日前差点困死在里面的八卦瓠……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蛊毒香囊,真是防不胜防。
他连忙咬紧牙关,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窝囊,嘴硬道:“那个香囊,也许不是给我的呢……”
阿隼哼了一声。公蛎耷拉下眉毛。若要有人以香囊方式在忘尘阁内投送冥花蛊,目标非公蛎莫属——只有公蛎才喜欢这些不三不四的小玩意儿。
阿隼不再咄咄逼人,道:“洛阳城中,不止是巫教一股势力。狐族,已经没落的攰氏,还有莫名其妙的力量,共同搅动这个漩涡。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是你。”
公蛎惶恐地看着他。阿隼看着他的样子,想要发火又忍住了,叹了口气道:“算啦。可能也没我说的这么严重。”
公蛎不顾小妖的白眼,厚着脸皮去了流云飞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