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刑警问她为什么要把那东西切下来时,她交代说‘它是我最喜爱的宝贝,不割去的话,给他清洁尸体的时候,他老婆就得碰它’,阿部定不想让任何人触摸它。而且还说,他的身子虽然留在了旅馆,但是只要把它带在身上,就觉得是和吉藏在一起,不会感到孤单的。”
“她真够坦率的。”
“至于为什么用血写‘定吉二人’那几个字,她说‘把他杀了的话,就会觉得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她想把这个告诉大家,就写了各人名字中的一个字。”
“你是在哪儿看到这些的?”
“检察官的调查笔录里写得清清楚楚。”
“我想看看。”
“回去以后我拿给你看。”
久木说完,由着凛子继续抚弄,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夜里,久木梦见了阿部定。
好像是从日光返回的时候吧,久木坐电车回到浅草后,阿部定站在通向商店街的入口看着自己。她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肤色白皙,风韵犹存。自己正看得入迷,她忽然消失在人群中了。
凛子也梦见了阿部定,听说有个像阿部定一样的女人,许多人在围观她,自己也挤过去看热闹,结果被警察赶开了。
两人同时梦见同一个人是很少见的,但久木梦见她在浅草这种热闹的地方,并不是偶然的。他曾听一位老编辑讲过,战后不久,阿部定在浅草附近开了一个小小的料理店,虽然上了点年纪,仍然很漂亮,风韵不减当年。可是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她受不了人们好奇的目光,不久离开了浅草,音信皆无了。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多大年纪了?”
昭和十一年她三十一岁,应该九十岁左右吧。
“那么也许还活着呢。”
从编纂昭和史的角度上说,久木很想见上她一面问一问,可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本人不愿抛头露面,就不好强求。再说,她的心情都完全反映在警方调查记录上了。”
冬瀑(18)
久木说完,像要摆脱阿部定的话题似的,站了起来,穿上睡衣,打开了凉台的窗帘。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了,中禅寺湖以及周围银装素裹的雪景,在阳光的辉映下,耀眼夺目。
“你来看。”
昨天在知道回不去后,一晚上自己和凛子都沉浸在阿部定的阴郁的故事里,现在面对这大自然的良辰美景,宛如进入另一个世界。
两人看得入了神,这时女招待进来了。
“早上好。车已经开通了。”
昨晚那么担心道路不通,一心想回去,现在听说车通了,反而懒得动了,甚至希望老不通车才好呢。
这种内心的摇摆不定,就是因为一想到该回去了,即将面对忧郁现实的沉重心情便压在了他们身上的缘故。
久木心想,回东京之后,是去参加会议呢,还是下午再去呢?还有,怎么对妻子解释呢?凛子的烦恼更多,没出席婚礼,又多在外面住了一晚,怎么跟丈夫交代呢?
尽管都知道彼此的心情,却不想触及,因为他们非常清楚面临着多么严峻的局面。
他们在忐忑不安中吃完早饭,九点出发,坐出租车下了山,乘上了电车,到东京时快中午了。
久木估计赶不上上午的会,就在上车前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是有点感冒,不能参加会了,可是还没敢给妻子那边打电话。凛子也和他一样一直没跟家里联系。
上午十一点半到浅草后,两人都不想马上就分手,就去一家荞面馆吃了午饭,吃完饭有十二点多了。
现在去公司,还算上半天班,久木站在大街上犹豫不决起来。
“你马上回家吗?”
“你呢?”
凛子反问道,久木见她神色有些不安,就提议说:
“咱们去涩谷吧。”
现在去他们的住所,就会一直待到晚上不回家,那样情况会更加恶化的。
明知如此,久木还是这么提议,凛子立即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