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隔着一条非机动车道,他撑着一把伞站在人群中向她挥手,目光焦急又怜惜。“你站那别动,我过来。”
她的身后车辆不绝,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嘈杂又刺耳,伴随着行人的说话声,细细碎碎的杂音里,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片雪花轻轻的落到肩头,她像是如释重负的勾了勾唇角。
“你来了啊。”
宋有撑着伞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在她的心头踩出一块轻缓地节拍,送来安神的清香。
直到那把遮挡风雪的伞遮到她的头上,两人在一把伞的空间之下,他伸手拨开她的刘海,白净的脸上被冻的通红,唇色苍白,目光疲惫又委屈,他不由自主的揽住她的肩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刚才走错到对面那个公交车站了。”
苏容回抱住他,头抵在他的胸前,吸了下鼻子,鼻塞头昏,嗓音微哑:“你怎么找过来的。”
宋有身体僵了一下,沉默几息,语气有些古怪的说:“就是路过,然后碰到了。”
他的话里纰漏太明显,苏容却没反应过来,将信就信,宋有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温柔:“回家吧。”
“我想回自己家。”
“好。”
搂着她离开公交车站时,宋有脚步很慢,左右环看一圈,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略有些疑惑的带着苏容向和司机约好的停车处走,两人背影在路灯中拉出长长的倒影,相偎相依,身后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慢慢的现出一个火红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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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气驱走寒气,解下外套围巾,苏容靠在床头,慢条斯理的喝着热气氤氲的姜茶。
一碗姜茶灌进肚子里,她将碗放回床头柜的托盘上,里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空碗,是宋有喝过放下的。此时看她喝完,宋有便从床沿上起来,苏容顺势往下躺回床上,他为她掖好被子,就端着托盘下楼安置,关门声响起那一刻,苏容的眼睛应声而睁开。
她木木的盯着天花板,从床头柜上摸来刚充上电的手机,开机后滴声不断,未接来电长长一段,苏胜和宋有打的最多,她向下划拉几下,没有看到余悦的来电记录,眸光一黯,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直至熄屏休眠,她才慢慢的划开桌面,拨通苏胜的手机。
“喂。”苏胜接的很快,几乎是电话刚拨通他就接起,应当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时候,苏容的眼眶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低落的情绪如同一壶满了的陈酒,满满的溢出又酸又苦的滋味,遍布周身,压抑不住的委屈夹杂着细碎的哭声:“爸爸。”
“我讨厌她。”
莫名其妙的争执,赶她下车时的不留情面,一通电话都没有的绝情,零零总总汇到心头,也只换来孩子气的一句:“她根本不疼我。”
与此同时,宋有在李阿姨的百般挽留下决定暂住一晚,他原本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只是在看到空无一人地楼梯口时,他还是决定留下。给宋呈拨完拨完电话后,回到客厅就看到李阿姨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声响回头,“晚饭还要二十分钟左右。”
宋有轻声道谢,脚步很轻地上楼,准备先去洗漱,途径苏容的卧室时,里头传来的哭声像是地板里长出的蔓藤,紧紧的缠绕住他的脚步,阻止他的前进。
他抿着唇,眼眸微垂,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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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灯火一家故事。
阳台里的摇椅上,余悦躺在上头,目光眺望远处灯火,紧身的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裙摆轻垂,花架上的花已经凋零,只有多肉还在顽强的施展着风姿,轻柔的轻音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流淌着,茶几上的红酒杯里盛着鲜红如血的红酒,杯沿的唇印风情万种。
宋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余悦的眼角已经浮现一丝红意,娇艳的容颜更添一丝媚意,烈焰红唇似笑非笑,时不时跟着轻音乐轻哼几句。
他在另一把摇椅上坐下来,数了下酒瓶:“你这是醉了还是哭了?”
余悦轻笑,声线撩人:“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哭。”
“那就是醉了。”宋呈忍不住数落她:“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一般计较。”
余悦挑起眉头,眼底晦暗不明,唇角勾出意味不明的弧度,声线模糊:“我没计较。”
“给曼曼打个电话吧。”
余悦摇头。
宋呈说:“这天这么冷,你把孩子赶下车,回头冻着了还不是你心疼。”
余悦不语。
宋呈瞅了眼她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曼曼一向懂事,你们还能吵起来,你又当她面说苏先生不好了?”他停顿了一下,想起苏容时不时冒出来的惊人之语,将‘懂事’这个形容推翻,不由得笑了一下:“儿女都是父母的债,你别生她的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余悦突然笑了一下:“宋呈,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话里的意思都是她先说错话。这也不怪宋呈,主要是相处这么长时间里,苏容虽然娇气了些,但和余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日常里余悦的离经叛道言行还得靠她救场,两人唯一会产生分歧的时候,就是余悦说起苏胜时,苏容才会回嘴。怎么看都是余悦招惹苏容,他也就是那么习惯性的假设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触了余悦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