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头脑一片空白,近乎疯狂地把车开到海边红树林,一个人在海堤上狂奔,直到他再也提不起脚步,便一头趴在了栏杆上,望着茫茫大海,拼尽最后一口气发出声嘶力竭地巨吼‐‐
也许体力的透支会使一个人迅速冷静下来。当李祖把虚脱的身体软绵绵扔到地上的时候,思维一滴一滴重新凝集了上来。自己绝对不可能对程海下毒手,可是为什么外套上会有血迹?并且还很冷静地叠好藏到车厢底下呢?这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自己当时什么感觉也没有,又怎么能做得如此冷静?
难道‐‐有人要陷害于我?
想到这个,李祖心底升起一股凉气。那个黑暗中的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能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幻觉?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为什么要加害程海?又为什么要陷害于我?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李祖慢慢恢复了体力,他站了起来,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去揭开这些疑问,既然凶手要加害程海和陷害于他,可是目前他都通通没有实现,那么凶手一定还会现身的。
这时候,他想去医院一趟,除了看望程海和何啬,他还有一个预感,也许他和程海在一起,凶手会更快现身。
这时候李祖才发现,他在海边呆得太久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海尽头依然残留着落日余晖的金黄,把海平线上的云彩烧得通通透透。
五
只不过一日时间,何啬似乎缩小了一圈,神情萎缩地绻伏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李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他没去吵醒沉睡中的何啬,只是轻轻走到程海旁边,凝视着那张呼吸均匀的脸,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有内疚,也许有同情,也许还有其它,只是它们都交织了一起。
&ldo;哦‐‐你来了,&rdo;何啬醒了过来,看到站立在程海床前的李祖,赶紧起来说。
&ldo;你醒了?饿了吗?&rdo;李祖递过手里的饭盒,这是他刚才特意去酒楼打的包。
&ldo;嗯,你一说我真感觉饿了,谢谢你。&rdo;何啬挤出了一丝微笑。
李祖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房间内明亮的日炽灯让他眼睛有点刺痛,可能是两天一夜没合眼的缘故。
何啬在慢慢地低头吃着饭,李祖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房间里只有何啬咀嚼的声音在回荡。
何啬其实知道李祖一直在看着她,但她不敢抬头,这会让他们俩个都尴尬的。房间里躺着和坐着的两个男人可以说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唯一从心底爱上过的男人。虽然他和她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哪怕一秒钟,可是,那种见到对方时从心底轻轻流趟出来的甜蜜和依恋却是她从未有过的,也是永生难忘的。
何啬有着和她柔顺表面恰恰相反的固执内心,大学时候,从许多文学作品里让她明白了爱情必须靠自己去争取,只是现实总是和文学作品有很大距离,一次次在心底设计的情节又一次次地在心底散去。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校刊上读到李祖的一首小诗,她想她一辈子也不会有那一次图书馆后面刻骨铭心的等待。。。
何啬一直低着头,她的这顿饭吃了很久,却没有吃进去多少,只是把口里的食物不停地在咀嚼研磨,直到食物变成流质自己流到胃里。
&ldo;何啬,昨天那个主治医生今天还是夜班,我想一会去造访他一下,问问程海的情况,顺便打听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你要一起去吗?&rdo;李祖看何啬吃得差不多了,就问。
&ldo;你去吧,我只想呆在这儿,有好消息再告诉我,好吗?&rdo;何啬站了起来,拉开了窗帘,把玻璃窗推开,一阵略带寒意的秋风迫切冲了起来,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ldo;嗯。。。那也好,&rdo;李祖沉吟了一下说:&ldo;你也要注意身体,程海会没事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俩个都倒了,不然程海醒来看到也会不高兴的。&rdo;
何啬转过身来,对他展了一下无奈的笑容,&ldo;我会的。&rdo;这时又是一阵晚风涌入,把她的短发吹得飞扬了起来。
李祖心底一动,仿佛又是大学那个何啬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何啬看了一看怔住的李祖说:&ldo;小媛一会过来吗?&rdo;
李祖马上醒转过来,回答说:&ldo;不一定,昨晚一晚上没睡觉,这会可能还在床上没醒来呢。&rdo;他不敢告诉何啬早上他们吵架的事,同时他也吃不准吴小媛到底会不会来医院,只好随口说。
&ldo;何啬,那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看医生来了没有。&rdo;说完他逃似的走出病房。
医生已经上班了,就在值班室里。令李祖意外的是那两个警察也在。他们互相打了声招呼。
&ldo;你好,我们来调查一下程海的伤势情况,&rdo;小陈先说。
&ldo;哦,&rdo;李祖淡淡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医生说:&ldo;医生,我也想知道程海到底有多严重?康复的机会有多大?&rdo;
医生看着李祖说:&ldo;病人主要是脑部受创,身体其它部位并没有什么创伤,所以,只要他能醒来,就等于是康复。&rdo;
&ldo;那么,他有多大机会醒来呢?&rdo;
&ldo;这个就很难说了,医学上至今还没有一个真正有效的办法唤醒沉睡的病人。&rdo;
李祖沉默了,其实这个答案有点在他意料之中,植物人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