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如是,我亦如是。你走后,我也会下山去看看,这片冰天雪地再壮阔,呆久了,同样会腻的。是时候去看看别样的风景了。”
道袍老人轻笑道,笑声虽然沙哑,却富有极强的穿透力,山岳间飘浮的云层似乎都被冲散了许多。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可站在这里,却能够俯视浩淼云层。
这个峭壁边负手而立的老道,恐怕真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仙人物吧。
“师傅……”
年轻男人喃喃叫了一声,是这个老人,将他从那个让人只会感觉到冰冷压抑冷漠感觉不到一点温情的所谓家中带了出来,也是他扛着巨大的压力,将他能够将母亲的骨灰从那个家族中一同带出,埋葬在这片没有纷扰的天堂,也是他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倾心教导,才让他能够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孩童,成长为如今威震整个世界的杀手之王。
血罗刹,杀人不见血,不拉帮结伙,一人一刀,便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栗。自五年前刚一出道,便悍然接下杀手界无人敢接的S级任务,在一片哗然与嘲笑的视线中,第三日悬赏榜上高悬多年长期占据第一位的任务便宣告成功完结,顿时轰动了整个地下世界,所有嘲笑和打算看好戏的目光全部化作了匪夷所思的震撼,血罗刹的名号第一次的彰显便彻底响彻地下世界。自那以后,血罗刹更是势不可挡,借着一个个难度系数极高的任务的完成,声名鹊起,犹如烽火燎原之势,迅速在各大势力的心头印上了不可磨灭的烙印。这个无声无息突然冒出来的人物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挑战暗花榜的难度等级而生,在他的手中,仿佛就没有成功系数一说,出道至今五年,无一败绩,死在他手中的富商政要,巨鳄大枭,不可计数。也正是这种犹如天方夜谭的战绩,让其仅仅花了五年时间,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雏鸟,悍然问鼎杀手界的无冕之王。
无人敢质疑,或者说,敢质疑的人如今都已长眠在地下。
谁又能想象得到,在国际上掀起了腥风血雨一个名号就让无数巍峨存在风声鹤唳的血罗刹出道的初衷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师傅赋予的任务。
也就是说,一手缔造出威名震慑地下世界的血罗刹的,正是这位眉目花白面慈目善的老道。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走吧,不过你要记住,控制好身上的戾气,要学会适可而止,我不希望看到你我站在敌对面的那一天。”
老人背对着年轻人,挥了挥衣袖,有着方外之士不为俗世所牵绊的洒脱。
年轻男人没有再说话,双膝缓缓下屈,最终触地,结结实实给万丈峭壁边负手而立的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响声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沉闷。当他再次站起身的时候,额头上已经通红一片,最后看了眼老人的背影,年轻男人毅然转头,沿着一条崎岖陡峭从未有外人涉足的小路,下山。
这不是他第一次下昆仑。
却是他第一次出昆仑。
他知道,从今天过后,这片苍茫的天地,也将不复是他的家。
从年轻男人离开到消失,老人都没有转头,静静望着脚下的昆仑山,布满了岁月沧桑的老脸上有着看穿悲欢离合的豁达。透过料峭险峻的昆仑山体,隔着飘渺的云层,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山道上那个捧着骨灰盒即使费力也拒绝了他的帮助要坚持一个人艰涩前行的柔弱孩子。
“掌天下权如何?卧美人膝又如何?红尘嚣甚,帝王将相,红粉佳人,浮华一世转瞬空。闲云野鹤,我自乐在逍遥,怅望江湖百年,与谁说?”
一声清朗的笑声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处突然响起。
昆仑山的万丈峭壁边,一个老人负手而立,大袖飘然,恍如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