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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1页)

接下来几个月柳依依活动频繁,哪里有优秀的男青年,她就会在哪里出现,尽管不动声色,还是有点上蹿下跳的意思。跳来跳去也跳出了几条线索,生活中有了一点热闹。有时睡在被子里,同时给三个人发信息。每发一条信息,她在按键之前都将对方的手机号确认一下,怕弄错了张三李四。她一边回信一边思考,哪条线索是应该重点发展的,哪条是备用的,哪条应最先放弃。自己想不清楚,就要秦一星帮着分析讨论。这种讨论一般都是激情之后,枕着秦一星的胳膊进行的。几个月过去,这些线索一条条都中断了。有一个自称国税局的副处长,三十三岁,秦一星托人调查了,是个科长,已经四十岁了,不是瞒一岁两岁,一瞒就是七岁。这让柳依依想起同专业的一个男同学,刚读研就大张旗鼓地找女朋友,课间大家议论刘德华快四十了还没结婚,他说:“你们关心那么远的刘德华,身边就有一个梁东平怎么就不关心关心呢?”可没多久,他妻子就来学校探亲了,让所有的女同学大吃一惊。有一个证券公司部门经理,高高瘦瘦,看第一眼柳依依就有点动心,当天就把他放在几条线索的第一位。接触了几次,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他说研究生中还有柳依依这么出色的女孩,属漏网之鱼,柳依依觉得他才是真正的漏网之鱼。在他的激情之中她似乎也产生了激情,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产生激情。但她克制着没有回应他的激情,她不想屈从于那样一种无根据、无责任、无承诺的临时性激情,自己已经不是无知少女了。在秦一星点拨之下,柳依依跟他挑明说了,自己跟他的来往不是玩笑的,玩不起。经理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把那张纸看那么重?爱情是一个过程,让我们体验这个过程。柳依依心里笑了笑,这是一个不愿负责的男人,装作没有意识到责任的存在。柳依依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经理说,我怕你了。又吞吞吐吐说,自己酷爱自由,像一条龙,要在江河湖海里翻腾,而不能被养在一个游泳池中。他问她同不同意在结婚后不干涉自己的自由,否则宁可做个非婚主义者。然后,他消失了。还有一个,是她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四十出头的教授,很有风度的。下了火车他打的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然后回家。他后来打电话过来,说自己爱运动,邀她去爬山,她想通过他认识几个博士,就答应了。在山间小湖边的回廊里,他突然攀着她的肩,问她,在没有别人出现之前,能不能由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柳依依没有动,忽然笑了说,那你就不会给我介绍你的学生了!再有一个,是公路局的工程师,三十四岁。柳依依看他还算本分,对婚姻似乎很迫切,就放胆跟他来往。有一天他说去上海出差,不想接漫游的长途,可能有时候会关机,开了机不接不礼貌。在火车上还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到了上海,就关机了。突然来几条信息,又关机了。秦一星说,玩失踪的男人,肯定是有问题的。果然,后来知道他女朋友在上海读研,他总觉得她会变心,自己就落空了,就再牵一条线在这里,作为备胎。柳依依知道了真相,他说,你看我也有点年龄了,万一那边出了问题,我就没有着落了,耽误不起是不是?你还年轻是不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就没着急。柳依依没说什么,这样的人,跟他生气是没有用的。再想想自己身后不也还有人吗?她回忆起自己那天和工程师去玩电游,他赢了,笑起来很天真的样子,后来挽着她的手在街上走,依依不舍似的。哪里才有真相?细想之下,这世界一时的热闹都像泡沫,闪一下,啪的一声,都没有了。要她再去上上下下地跳,她没了情绪。自由吗?自由。可对方有游戏的自由,自己就没有爱他的自由。爱一个游戏的男人,那不是找死吗?这是这个自由时代最大的不自由,也是一个喜剧性社会最大的悲剧。她庆幸自己不傻,还有秦一星帮自己分析,他总能在别人的语言中准确地把握方向,看出可能的问题在哪里。自己若稍糊涂点,剩下的几年青春就不明不白被杀掉了。经历了热闹,柳依依有了一些感叹:虽然是信息的社会,你要把一个人最基本的信息比如年龄职务婚否弄清楚,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什么漏网之鱼,漏网之鱼一定有特殊原因的,而这特殊原因正是你最难接受的。没有谁会愿意为了别人的好而让自己不好。想要察言观色体察到对方的真实想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柳依依又一次感到了绝望。以前是对爱情绝望,原想着不谈爱情,找个感觉好点的,优秀点的,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现在看来,这点要求,都是一种奢望了。没有哪个优秀青年在等自己,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在大海中取一瓢水,这是多么简单,又是多么艰难啊!她清楚地意识到了眼前的局面,不能谈爱情,甚至不能谈感觉,只有大幅度地降低眼界,大概是那么个人,就不错了。柳依依在心里说了声“惨”,想哭。一想到那个“哭”字,又有了一种残酷的清醒,现在想哭,那还有人听,至少秦一星会听,再过几年,哭给谁听?

“我一生的好日子快过完了,我怀疑从今往后都是情感上的垃圾时间了。那么漫长,真不敢想啊!”有一天在枕头上,柳依依对秦一星说。秦一星不做声,半天说:“我真有那么好?”柳依依说:“我不想谈恋爱,你不要逼我去谈恋爱,我要谈就跟你谈,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秦一星说:“那怎么行?”柳依依说:“怎么不行,过一年算一年。”又说:“我是女人,要是我不是女人就完全不同了,我急什么?搁在那里再搁几年,越发精彩了,就像酒越陈越香。时间对我们的压迫,其实就是男人对我们的压迫,太残酷了。我们的悲剧,简直就是早就设定好了的,天然的,逃不脱的,今天比封建社会也没好到哪里去。”秦一星抚着她的脸说:“别说得这么悲壮。唉,女人,唉唉,女人,可是我的女儿将来也是个女人呢。”

接下来两人开始表演激情的程序。缠绵一会儿情绪有了,刚准备进入状态,秦一星的手机响了。秦一星说:“真的败坏情绪。”看了来电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谈起一件什么事,他大声呵斥那个人“没脑子”“以后要用上半身思考”等等。等他放下手机,柳依依说:“你怎么这么骂你们单位的人?”秦一星说:“谁叫他不看时候?”说来说去柳依依才知道对方竟是晓涛,卫视著名的主持人,多少女孩的偶像。这让她觉得自己平时还把秦一星看低了,他真是个人物啊!柳依依说:“你连他都敢凶?”秦一星说:“不凶他凶谁?”又说:“有些女主持人上面有靠山,那我们还真奈何她不得。晓涛吧,捏死他只是一句话。理由要一万条都有。”柳依依说:“很多女孩都会恨你的,你欺负她们的偶像。”秦一星笑了说:“在卫视人人都知道他用下半身思考。”又说:“骂他是为那些女孩报仇,被他摧残的女孩太多了。有人统计了,他在卫视这七年,过手的女孩不下五十。他在电视里说自己是快乐的单身汉,他这个单身汉真的快乐啊!”柳依依说:“五十?有些不一定真做了什么事情。”秦一星说:“不做什么他会跟她们来往?他有那么好的耐心?你还想捏着拿着,你下次就见不到他了,反正后面排队的美女多的是,都患有脑积水,嫁给他真还不如嫁给一段木头,除非你当他是只鸭。”

气氛有点不对,秦一星说了个黄段子想扭转过来,柳依依勉强笑了一下,又沉默了。秦一星说:“我来都来了,不来那么一来?”就开始折腾起来。折腾着看见柳依依在流泪,说:“又怎么了?”柳依依说:“我怕以后会见不着你了。”秦一星说:“怎,怎么,可能呢。”完了安慰柳依依几句,又说:“实在是要走了。”他走到门边,柳依依说:“就这么走了?”秦一星说:“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又并了腿立正说:“军乐队,奏国歌!”

秦一星走后,柳依依在阳台上发呆。春天的夕阳照着那片橘林,她记起自己已经是第四次看到橘树花开花落了。那些藤生植物在春雨中蓬蓬勃勃长起来,将橘树完全覆盖,只是在那宽大的叶片下,还有几朵小白花挣扎着开出来,楚楚可怜的神情。去年的最后一只红橘,结在树梢,在茂密的藤叶中浮现出来,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在衰颓的残阳中一闪一闪。柳依依早就注意到了那只红橘,每次进屋,都要拉开窗帘望一眼,看它还在不在,也为红橘的生命力感动。经过了一个冬天,又一个春天,还是那么红,那么耀眼,像单独坚守阵地的战士,宣示着一种孤傲。柳依依心里明白,它再顽强,再孤傲,也无法抗拒时间。明天,也许今天,它就会堕入草丛,变色,腐烂,化为乌有。

柳依依盯着那只红橘,想着三年多,四个春天,就这么过去了。过去的日子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清晰是遥远的清晰,遥远是清晰的遥远,都有着隔世之感。太阳还是几年前那个太阳,人还是几年前那个人吗?不敢说,至少,男人们不会那么想。秦一星不坏,可他在这场交往中,他几乎是毫发无损,而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却失去了。这不公平,可是,没有办法。一个女人,爱情就是她的信仰,她的生命,她在人间的最大念想,可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信仰的生存空间,所有的人都加入了一个大合唱,身体,身体,身体。感情只不过是身体的感觉罢了。对女孩来说,身体实在不是一个安全的生存资源,又有哪个男人会把青春不再的身体当作身体呢?爱情没有自由,因为女人会老。我们不能相信不受制约的权力,又怎能相信不受制约的身体?

柳依依在沉思之中猛的一惊,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轻微的闷响,应该说,是心感觉到的。她抬头一看,那最后的一只红橘,已经从树梢消失。柳依依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从心脏向四肢游动。那是绝对的、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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