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她给他的一切。忘年会他和她一同畅饮,靠在一起睡,她告诉他他可以相信她,他看到她眼中的真诚,他对她笑了。那种温暖也是假的,也是错觉,以为刻苦训练是为了她的笑容,却只是她为他吹起的哄他开心的肥皂泡,从未质疑的温暖被掺了杂质,变得冰凉。
他醒了之后,暖的也凉。
第三章
野藤春社遭了反间谍,井上纯子剜着眉毛,她不喜欢被出卖,关于她的龙一她渐渐发现有太多人在觊觎他,他太晃眼,对他的关注超过她的想象。
他和她对坐在榻榻米上的照片,她笑得太温暖,她向他奉茶的照片,他送她出门时礼节性拥抱她的照片,他和她。
二十年前的照片被翻出来,她的亡夫,野藤春社的上一任社长的葬礼上,她挽着高高的发髻,一袭黑衫,冷艳如冰川。
火花马上溅到他身上,日本顶尖间谍野藤龙一,十二岁背叛祖国十六岁回国进行间谍活动,中国人愤怒了,可惜着那些泪水,咒骂着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卖国贼,从未听闻的名字印在他的脸上。
有一张照片让人看了好心碎,他站在樱花树下,接着阳光,上面甩满了愤怒的词语,叠放了太多多太多重负,一个单薄的少年,张开手,接着世人抛过来的雨雪风霜。
可是当初的他为何要离开中国远赴日本呢?
他在心里暗自和幻想了四年的温暖告别,也许无法理解他对于信任的忠贞,只要有一次欺骗,他都不会再回头。他的伤都因欺骗点燃。
他确实懒得理解中国人对他的看法,中国人不配。
野藤春社,只有顺从被接纳的地方,反抗即意味着死亡。受伤就疗伤,伤好了再上场。可是欺骗可以被原谅。
他是日本人,有着日本国民仰慕的武士身份。野藤春社显然已经因他摇晃,井上纯子还在继续抵抗,他不可能在此刻离开,不构成理由的理由只会让日本国民不满,他又要如何面对呢?他所有的财产都已被拍卖,现在的生活都是野藤春社在支撑,除了欺骗,野藤春社待他不薄。黑漆漆的暗涌在凉凉的夜里袭来,为什么,为什么追寻的温暖总是用寒冷结束,他真的注定不会被祝福,不被温暖吗?那些十六岁少年身边的疼惜眼神究竟从何而来,他不禁一个寒战,关于他不忍提起的伤痛太多。无关的人在虎视眈眈,他爬进被子里,抱着枕头,自己拍着怀中的枕头,没有流泪,他随意哼着什么,哄自己入睡。
他,最后一个爱自己的人。
他把指甲剪得不能再剪,打磨得很光滑。
他吞下早餐,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他好爱好爱自己,他对自己笑了,才发现连自己的笑容都那么逞强,心不那么痛了,原谅她的笑容,因为他从看不出逞强。
井上纯子了解他对欺骗的绝对,也明白不是一杯热茶就能打退他很可能冒险离开的念头,她居然后悔这步棋走得有点冒险,原本会死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也许会不再回头看她,但她对他的笑一直是真的,她真的喜欢这个男孩,真的想温暖他,治好他的伤,恐怕此时他也不会再相信这些了。她仍想要他,如四年前一样。
她再见他,艳丽的和服,他着实吃了一惊,她请他吃饭。
“井上社长今天怎么穿和服?”他闷下头,专心盯着生鱼片
“龙一觉得漂亮吗?”她忽然眼眶发热
“当然”他把生鱼片放在芥末里,他不喜欢酱油
“龙一一直很喜欢河豚,是吗?”她专注看着他把鱼片放入口中
“是有一点”芥末让他清醒,她化了妆,还戴了首饰,血红樱晃他的眼
“龙一,从你第一天来我就告诉过你的,你还记得吗?”她从为见过他这么贪恋过食物,一口一口吞下饭团,眼眶更热了
“是尽忠,为大和民族一生尽忠”他终于抬起头,不再吃了
“很好,龙一永远是最好的”她才笑了,为他倒一杯酒,他接过杯子,喝下去,抬眼望着她,她忽然一阵心慌,他长大了。
她看着他吃了很多东西,他努力吞咽的时候,她哭了,喝下一杯酒。
他的左手,戴着她为他戴上的戒指,四年了,樱花还是樱花。
她一直温暖的男孩,终于在她怀里长大。
中国人,中国人终于找到他当初起跑的地方,在他的翅膀再次被打湿之后。
井上纯子从未有过的惊慌神情,他是郭震锋,她的龙一。
第四章
他的生母,台湾女人,欧阳念儿,国进党主要领导人欧阳神的独生女儿。
他的养母,北京人,沈静娴,北京保险界可以呼风唤雨的一个女人,寡妇。
三岁之前的他是一个和快乐有交集的孩子,孩童时的他,白皙的皮肤,卷卷的睫毛,小小的嘴让他随时在人群中闪光,他是天使,他冲着空中飞舞的彩色气泡奔跑,追不到仍哈哈大笑,挥着小手跑回来。那气泡在他三岁之前放大了幸福,也脆弱了幸福。他眨着大眼睛一个个捅破它们,笑得没天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