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夺新嫁娘的风头,薛玉润去了薛家。
薛峻茂已经能跑能跳了,钱宜淑把他放到喜床上,让他好好地滚一滚,是为滚帐。
薛峻茂咕噜噜地滚了一圈,然后虎头虎脑地坐在喜床上。
钱宜淑一字一句地教他:“童子滚滚床,喜庆传八方。”
薛峻茂张着豁口的嘴,奶声奶气地道:“童子滚滚船,喜琴窜八翻。”
然后被钱宜淑指挥着,又在床上滚了一圈。
薛玉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伸手捏了捏薛峻茂的脸:“我们小石头怎么这么可爱呀~”
钱宜淑扶额摇头。
薛峻茂被薛玉润捏了也不恼,反而乐滋滋地从喜床上摸了颗红枣,递给薛玉润:“酿酿,好次!”
“你可不能吃喜床上的东西。”钱宜淑赶紧把红枣从他手上抢走:“这个是你二叔叔和二叔母的,去拿桌子上的红枣给娘娘。”
钱宜淑说着,把薛峻茂从床上抱下来,薛峻茂就哒哒地跑到桌子旁边,挥着手让使女给他抓两颗红枣。然后,他拿了一颗给钱宜淑,一颗给薛玉润,还记得说一句吉祥话:“早森贵子!”
薛玉润笑着接过他手上的红枣:“谢谢我们小石头。”
她欣然吃完红枣,然后把薛峻茂抱在自己腿上:“你爹爹小时候,要是也像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话音方落,门外传来薛彦扬的一声轻咳:“娘娘万福金安。”
饶是薛玉润已经出嫁,刚说完大哥哥坏话,就被抓了个现行,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钱宜淑掩唇而笑。
妹妹已经贵为皇后,这性子着实让薛彦扬有点儿无奈。同时,又深感欣慰——哪怕贵为皇后,她依然没有磨灭从前活泼灵动的性子。
“新娘的轿子,要进门了。”素来稳重的薛彦扬,在说出这句话时,声调里也染上了喜气。
从今日起,他们薛家又多了一个家人。
薛彦扬从薛玉润怀中抱过薛峻茂,紧握着钱宜淑的手。
他终无愧于爹娘的在天之灵。
门外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与四处张灯结彩的红,共绘出薛家人心底和眼底的洋洋喜气。
*
然而,在薛家喜气洋洋的时候,许家却只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饶是满街的张灯结彩,也难以冲散许家门前的阴霾。
“孽子!孽子!原来兄弟阋墙,都是你干的好事!”
许大老爷气得拿着马鞭,狠狠地抽在许鞍的身上。
尽管许太后和许涟漪都保持了沉默,但是许望忍不住在言辞中捎带出了怨怼。
许门下令本来就觉得许太后突然变卦不太对劲,因为许望的缘故,决心查清背后的缘故。
许望本来就心怀不满,许门下令一问,他就把许涟漪千叮咛万嘱咐要顾念祖父身体的话抛之了脑后,将他们所查的乞巧宴之事和盘托出。
当年静寄行宫的乞巧宴之事,许门下令因为兄弟阋墙而气得突病。那时,众人都以为,许鞍是最兄友弟恭的人。
亦是从那时起,许门下令培养的重心,就从许望彻底倾斜到了许鞍身上。
谁能想到,当初的兄弟阋墙,就是这个“兄友弟恭”的许鞍,借刀杀人,一手策划。
由此再推,花朝节时,许鞍带着许从登去找许望和解,也是别有用心——而正是那一次北湖游船,让许太后彻底断绝将淑真长公主嫁给许望的念头。
这还只是两件有迹可循的大事,那些日常生活里的挑拨离间,想必多到数都数不清。许望、许从登和许二老爷父子三人的关系恶化,未尝没有许鞍从中作梗。
将这一切厘清之后,许门下令当即就捂着胸口吐了血。如果不是为了撑着许家,他或许会比当年直面许望醉酒,提剑欲杀许从登时还严重。
许大老爷现在最惶恐的事,就是许门下令一病不起,被迫致仕。
尽管三司会审静寄行宫以次充好一案,他只落个“革职留任”的惩罚,但到现在,吏部也没有走完让他回工部的手续。
许大老爷明知这背后必定有孙翩的手段,可妖僧一案是一把悬而未决的刀,他只能一忍再忍。
如果这个时候许门下令致仕,那他的前程,可就要横生巨大的波澜。
一想到这里,许大老爷下手更狠了:“养不熟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