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吴王临时府邸。
杨渥看着手里的军报,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的亲信陈璠驻守江州(今江西九江市),手边只有朱思勍和范遇,还有一个是杨行密时代的老将秦裴。
“燕军出尔反尔,以幽州商保的名义出兵袁州,不宣而战,不怕世人耻笑吗?”朱思勍非常气愤,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的口沫横飞。
“朱将军,燕军此次出兵好像从来没有对外说是因为幽州商保的事。”秦裴看不下去了,冷冷地插了一句。
他是洪州刺史,但是杨渥来洪州以后,只信任他带来的三将,把自己完全架空了,难免心里有气。
此刻发现朱思勍一个人无能狂怒,忍不住刺了一句。
他的话一出口,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都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呆愣在当场。
脑海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演了一遍,杨渥的脸色变得雪白雪白的。
是啊,前面就是庐州的商人去州府报案了,后面燕军就大摇大摆地来了,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一次出兵是为了幽州商保的事。
是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不但放任燕军的前锋部队一路前行,甚至那条浮桥都在眼皮底下存在了一个月也没有人管。
现在想想,自己是白痴吗?
“秦老将军,以您之见,现在应该怎么办?”关键时刻,杨渥用脚指头思考都知道朱思勍他们没有什么屁用,只有求助眼前的老将了。
按内心来说,秦裴真心不想帮眼前这个白眼狼,可是自己深受杨行密的大恩,甚至当初被钱鏐俘虏还是杨行密交换战俘把自己还回来的,如果坐视杨渥去死,确实内心有愧。
无奈地叹口气,秦裴安慰道:“大王,燕军进入江西之地,所路过的城池全部在崇山峻岭之中,他的骑兵并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如果用兵得当,未免不可以战胜之。”
杨渥下意识地点点头,转念一想,再次紧张起来:“秦将军,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洪州正是在平原之中,岂不是必死之局?”
“大王,不若往南而去。”一边,范遇插话道。
“胡说,你这不是要坑大王吗?”秦裴都快被这两个白痴气到了,“燕军偷袭了袁州,已经堵住了西南的退路,往南的吉州也是平原地形,且只有一州之地,如何御敌?”
“为今之计,要么前往鄂州(今湖北武汉市武昌区),凭借山地优势和燕军对抗,或者前往宣州(今安徽宣城市),那里崇山峻岭,背靠常州朱瑾所部,或可一战。”
“那不是肯定选宣州吗?鄂州也就是一州之地,和吉州不是一样?”朱思勍若有所思地念叨道。
好在杨渥算是有些冷静下来了,拱手问道:“还要秦将军为孤详细说明,才好决定。”
他觉得秦裴把两个地方并列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王,鄂州虽然是一州之地,但是长江以北有大别山,长江以南有幕府山,若我等派军扼守永兴县(今湖北大冶市)一带,则可以确保后方鄂州安危。”
“即便不敌,鄂州为四出之地,往南可以投马殷,往北过江即是梁军地界,以两地和燕军的关系,至少可保大王平安。”
“如果前去宣州,虽然南有歙州(今安徽黄山市一带),北有常、润(今江苏镇江市)、升(今江苏南京市)三州,但是一旦落败,背后钱鏐之军可不一定愿意收留大王。”
秦裴一口气说了一大溜,把两边的利弊全部分析透了。
他的性格比较低调,回家连见到县令都是客客气气的。
此刻,他习惯性地把决定权给了杨渥。
偏偏杨渥此刻已经陷入了极大的矛盾。
往鄂州虽然后路比较多,但是一州之地有多少价值?还能像过去一样浪吗?
往宣州的话手上就有五个州,偏偏有可能无路可逃。
他觉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
看着他的样子,秦裴心里失望到了极点。
先王杨行密是如何英明神武的人物,即便面对孙儒这样的变态屠夫、朱温这样的强大劲敌,从来没有怂过。
怎么生出来的儿子,是这样拉胯的呢?
眼看着杨渥紧皱着眉头,双手微微发抖,死活无法做出决定,秦裴都急了。
“大王,如今燕军被牵制在池州一带,幸而他们没有水军,不能顺流而下。但若是他们从陆路攻占江州和饶州(今江西上饶市鄱阳县),我等连去两地的机会都没有了,请早拿主意。”
“秦将军,不必急于一时,待孤仔细考虑以后决定。”
杨渥挥挥手,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