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吹来满城秋菊淡雅清香,也送来聂倾城冷冷的声音,“十公主乃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女儿,明日我会带她去刚才那里放风筝,有什么事你自己跟她说,是生是死,全凭你自己造化。”
盛羽闻言上前一步,张嘴欲言,聂倾城却一拔缰绳,白马退后一步转头长嘶,托着他头也不回地疾奔而去。
盛羽目送聂倾城的背影,眼眶酸胀,唇角的微笑却像春天的山花般,一点一点,抑制不住地从心底绽放出来,“谢谢你,小王爷。”
翌日,盛羽精心准备了两只风筝候在那里,等了两柱香时分,便听到马蹄阵阵。盛羽站起身眺首以望,只见绿野中一匹白马领头在前,身后跟着数匹黑马向她这边飞驰而来。白马背上托着两个人,当先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正是那日同困于泔水桶中的小公子,当今圣上的十公主。
“小嫂嫂!”十公主远远看到盛羽,高兴地冲她猛挥帕子,这一声称呼却把盛羽吓了老大一跳。
白马停下,十公主在聂倾城的扶持下翻身下马,笑盈盈地捉住盛羽的袖子道:“焰哥哥跟我说带我出来和你一起放风筝,我还以为他吹牛,没想到竟是真的。小嫂嫂又见到你了,可真好。”
“公主,我不是……”盛羽急忙想解释,却被聂倾城一把扣住肩膀。
聂倾城嘴角挑着一丝痞笑,懒洋洋地对十公主道:“小阿十,你小嫂嫂脸皮薄,这人前人后你还是先叫她盛姐姐吧,以后成了亲,再叫嫂嫂不迟。”
盛羽大惊,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聂倾城却笑眯眯地看也不看她,只将她揽着更近些,不动声色地在她耳边小声道:“我骗她的,要不她怎么可能帮你对付她老爹?”
“可是,我……”盛羽张口结舌真不知如何才好了。
聂倾城微微冷笑,“你不是想帮叶小姐么?哦,是了,应该说你是想帮叶朝扉才对,为了帮他,扮一下我的相好没问题吧?”
十公主歪头乐呵呵地看他俩,拍手道:“我知道了,焰哥哥是怕皇叔知道了,来个棒打鸳鸯吧?你安心啦,到时候有我叫父皇出面说情,皇叔不会拿你们怎样的。再不行,就叫父皇下旨,直接给你俩指婚好了!”
“千万不要!公主。”盛羽惊得冷汗涔涔。
十公主很不解,“为什么不要?”
聂倾城低头看向强揽在怀里的盛羽,漂亮的桃花眼里黯了黯,唇角却是意味深长地笑,“小阿十,你不知道。”他慢慢悠悠地说:“你这个小嫂嫂志向大着呢。她告诉我,她的夫君只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若想娶她,就不能再要任何姬妾,你说这个条件父王和皇上能答应么?”
十公主睁大眼睛,一把拉住盛羽的手,“盛姐姐,你真是这么想的?”
“呃,我……”盛羽臂上一痛,却是被聂倾城不动声色偷偷掐了一把,她只好忍痛点点头,“是的,叫公主见笑了。”
十公主乐了,“没想到焰哥哥这个混世魔王竟能遇到你,真是一物降一物,甚好甚好。”她拉过盛羽,附耳低声道:“盛姐姐,你别看焰哥哥挺爱玩的样子,其实我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青睐过。他要对一个人好,就会真的好,心里不会再有别人的。所以你放心,你们的事,包在本宫身上了。”
盛羽听得心里真是又忧又喜,忧的是,这聂倾城开的玩笑未免太大了,虽说公主看上去挺好说话的,可以后她若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很生气?喜的是,十公主口气这么十拿九稳,料想她在皇上面前真是能说上话的,也许,她就是叶书眉最后的机会。
盛羽定定神,干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垂怜。不过我和小王爷的事不着急,今天请您出来,却是有一件别的事想拜托。”
“哦?”十公主眨眨眼,“何事?”
盛羽回头看了眼聂倾城,他斜斜靠在山石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冲她们连连挥手:“你们两个小丫头到一边放风筝吧,我和侍卫们就不跟着了。”
盛羽点点头,一挥手中风筝对十公主笑道:“公主若有兴趣,我们去那边放?”
十公主瞧瞧她,又瞧瞧聂倾城,眼珠一转也笑了笑:“今天既是你们请我来,当然客随主便。”
盛羽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公主便当先而行。
行到一片开阔之处,十公主回头见距聂倾城及随伺侍卫已远,便停下步子,“这里他们便听不到了,盛姐姐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盛羽双手平伸,奉上两只模样精致的风筝,“殿下明鉴,民女连夜扎了两只风筝,欲诉之言尽在其上。”
十公主好奇地接过,仔细一看,却是一大一小两只风筝,扎成乌哨哨的燕子模样,只肚皮那里露出一点雪白。
“这是何意?本宫不明白。”她不解地问。
盛羽微微一笑,“是何意,放起来公主就知道了。”
此处天高地阔,徐徐山风送来,盛羽叫十公主帮她,一个牵线一个捧风筝,好风送云端,不过片刻便将那风筝高高放了起来。
那风筝放到天空才看出来,原来两只中间牵着根细细的丝线,小风筝翅膀平伸,展得老大,当头飞在前面,大风筝翅膀收得略窄,随后紧跟。两只风筝遥遥呼应,如影相随。
盛羽低声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她将手中线柄交到十公主手上,“殿下,小风筝飞在前面,身上的细线却牵绕着大风筝,孩子如若入到深宫,虽有锦绣前程,却再也不能承欢膝下,共享天伦。就像这风筝,如果它们中间那条线断了,便是各自天涯,再难相会。”
十公主望着天空相携相随的一大一小两个黑影,穿过层云,比翼蓝天,扬眉道:“你是想替叶书眉出头,帮她求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