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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你又在这里躲阴凉,张管家到处找你呢。”宁静的后院内,忽然响起小女孩特有的清脆童稚声音,接着一个小小身影冲进月洞门,目标明确的直奔那架藤萝,惊的谢老爷从凉席上翻身坐起,慌手慌脚的就要穿鞋,却因为太过忙乱,导致身子一个不稳,就从榻上摔了下来。
“你……你这孩子,张管家找我,你让他等一会儿就是了,做什么这么咋咋呼呼的,哪有一点儿女孩儿家的样子?”谢老爷佯装恼怒的训斥着,但话语里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心虚,对上女儿清澈锐利的目光,他便很没出息的垂下头去,假装整理衣服上的丝绦玉佩,一边暗暗在心里叫苦,心说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竟然生了这么个厉害女儿,每日里让她管得死死,就是她娘也没这么管我啊。
“你什么时候有了家长的样子,我就什么时候做姐姐那样的乖巧女儿家。”谢西风撇了撇嘴,上前从地上捡起半块玉佩递给老爹:“呶,奶奶的玉佩掉了都没看见,还敢说自己不心虚。哼,分明是让我拿到了错处。”
“胡……胡说……”谢老爷脸都有些红了,瞪了闺女一眼,又小心将那半块玉佩系在了衣服上,这才擦擦脑门上的汗,迈着四方步子走出了后院,去见那“不干好事儿”的张管家了。
谢西风出了后院,便要往母亲的屋里去,忽然想起天气这么热,正好可以将昨日自己镇在井中的那个西瓜取出来开了,于是一转方向,便往西行。
在后院靠近西角门的地方有一眼井,听说原本是一个寒泉眼,夏天时候还丝丝往外冒着凉气,东西放在井中,效果堪比现代的冰箱冷藏。
远远便听见传来骂声。谢西风是个闲不住爱揽事儿的人,如今虽然因为年纪小,还没有管家,但合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二小姐的厉害,相比之下,安静温柔的大小姐谢东风真的就如同一个菩萨一般了,好在乡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谢家不过是一个土财主,谢氏夫妇宠爱两个女儿,也没有用那些大家子的规矩来拘束姐妹两个,只要大致不出格儿,他们也就由得小西风高兴。
因此这时候听见骂声,倒让谢西风疑惑,暗道我府里什么时候有这样刻薄的婆子?因一路走过来,那声音越发清晰,就于骂声中也能间或听见几句恳求。西风走近前去,听那婆子还在那里破口大骂道:“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娘拿大扫把打你们出去,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呸,让你们在外面躺着,把我这门前都弄脏了,没叫你们赔就是老娘仁慈,你还敢啰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阿物儿,两个臭要饭的,也敢在贵地躺着,没的阻了我们家运气……”
这时候谢西风已经走到了近前,从婆子身后看过去,才发现有一老一小在门外,两人一样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老的躺在地上直哼哼,小的则跪着哀求些什么,西风听不大清楚,好像是在讨口吃的。她见那婆子真的将门边大扫帚拎了起来,便脆生生叫了一声道:“给我住手。”
第二章
第二章 那婆子听见声音,才发现身后有人,忙转过身,只看了两眼,面上便露出笑容,躬身道:“二小姐,都是奴婢无能,让这么两个腌臜东西污了二小姐的眼睛,您放心,我这就把他们扫夜壶一样的扫出去,哼,也不……”她话没说完,便听谢西风冷笑一声,厉声道:“混账东西,一个老婆子罢了,也敢这么仗势欺人,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都没见过你?必定不是这家里的老人,不然也不敢这样嚣张跋扈。”
那婆子还真是新进府的。只因为是和张管家有着一丝八竿子也未必能打着的亲戚关系,送了二两银子,才央告着来到这西角门上当差。她只听人说这府里的二小姐厉害,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尊菩萨,却不知谢西风的性体,还以为她的厉害便是刻薄寡恩心机深沉呢。谁料想自己今儿才是第三天当差,就把马屁给拍到了马蹄子上。
当下谢西风看了看那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又狠狠瞪了婆子一眼,才对那小孩儿柔声道:“你爷爷还能不能起来走路?”见小孩儿点头不迭,她便道:“那扶你爷爷进来吧,我安排人给你们找一些吃的,再找两件能蔽体的衣服穿。”
那小孩儿喜出望外,又朝地上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扶起他爷爷,一边叫道:“爷爷,有吃的了,小姐发善心,说要给我们吃东西。”
谢西风引着这爷儿俩来到后院,嘱咐他们去凉亭里坐着。之后就往前院来,吩咐两个小厮去后院把那爷俩梳洗一番,又命两个丫鬟从厨房里端了刚出锅的米饭和红烧肉以及炖芸豆白菜汤,送给那爷儿俩吃,她这里刚一转身,便看见张管家从谢老爷素日办事情的房间里出来了。
还不等西风说话,那张管家早眼尖的看见了这二小姐,忙堆着笑容来到近前,陪笑道:“姑娘这会儿是去太太房里呢?昨儿个我侄儿猎了一只白兔,浑身没一根杂毛,我叫他□几天,等到乖巧了,再送过来给姑娘赏玩。”
谢西风年纪虽小,但在下人们面前却是一副小大人模样,闻言便笑道:“多谢张管家了,白兔什么的我们往后再说,我问你,西角门上那个当值打扫的婆子是你安排的吗?与你有什么关系?”
张管家先是一愣,接着汗就下来了,暗道我的天爷姑奶奶喂,怎么刚往那里安插了个人,这还不到三五天功夫,就让这位二姑娘给瞧见了?也难怪他心里发毛,那婆子是个极没知识的,他心里岂不清楚?因此才给安排在西角门,想着那里素日没什么人行走,姑娘们也多不在那处玩耍做活儿,就粗俗一些,无人看见也不妨事了。谁知今儿就听西风问起,哪能不暗暗叫苦,一边就暗自疑惑,想着这位二姑娘莫不是长了火眼金睛不成?
当下越发陪着小心的笑道:“回姑娘,是我安排的人,当时想着不过是看个门,那里又没什么人出入的,因此就有些粗心了。莫不是她冲撞了姑娘?她与我也没什么亲,不如我这就撵了她去。”
谢西风笑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有些太势利眼了,嘴巴也毒了一些。自从我懂事以来,竟在咱们府里没见过这样势利婆子。若论起来,她这样的在那些名门望族中,合该被撵。但我想我们不过是乡下一个地主家,若她真的无依无靠,指望着这个赚钱,又何必断她工作?只是有一条,你去和她说说,若日后还敢这么嚣张跋扈势利刻薄,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看在张管家面子上,我给她一次改错的机会,记着,只有一次。”
那张管家一边听一边就流冷汗,见小女孩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柳眉都挑起来,更是心中如同擂鼓一般,忙替那婆子谢过了西风,紧接着就找她斥责去了。这里谢西风没捞着西瓜,倒捞着两个乞丐,也不能不管,因此也往后院来,却迎面碰上两个送饭的丫头,听她们笑说道:“姑娘,那一老一小倒还识趣儿,吃完了饭,穿了小子们给的衣裳,就和我们告辞了,只说姑娘救命的大恩大德,这辈子都记着,来日若有了机会,粉身碎骨也要报答的。”
谢西风听了回报,看看几个大碗中已经没了饭菜汤汁,便点点头道:“也罢,救他们一次,终究不能都靠着咱们养活,这爷儿两个是懂事儿的,伸一把援手也不冤枉。”言罢命丫鬟们去寒泉井里取来西瓜,她亲自切了,送给娘亲姐姐吃,不提。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八年光阴匆匆而过,当年以十岁稚龄就崭露头角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一名亭亭玉立月貌花容的少女了,只是这些年来,却没添半点儿女孩子家的稳重闺秀,反而越发爽快泼辣,又因为她比爹娘姐姐加起来还能干好几倍,因此现在谢家的家业全是谢西风在打理,不过三两年时间,原本的一千顷土地已经扩到了三千顷,更兼家里还做些粮油买卖,如今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富户了。
谢家原本是在秀山村居住,因为买卖多在几十里外的清远城中,因此谢西风就和父母说,不如把祖宅留在此处,合家搬往城中居住,也可就近照看买卖。那谢氏夫人早听人说清远城是如何的繁华无限,一听女儿提议,就动了心,倒是谢老爷还有些犹豫,不过后来看到夫人都不留恋这个祖宅,且大女儿从小订婚的娃娃亲也在城中,那是书香传世的望族,若不是当日自己为那商老爷出了一笔钱救急,人家万万不可能和自家定亲的。这些年银钱没少往商家送,谢老爷犹怕那商家看不上自己一个地主家的女孩儿,会退亲。若是搬到城中居住,常常往来,倒可增些感情,怕那商老爷也就更不好意思开口退亲了。
因家里人都同意,于是谢西风就开始打点搬家事宜,先是亲自和下人们一起去清远城选了一处地脚好的三进大宅子,又在城中买了二十几个丫鬟婆子男仆小厮,看着他们把宅子都打扫了出来,又清查了一下各地的半年账目,如此一耽搁,就是三天时间过去,她想着乡下家里也要好好收拾一下,因此也没有歇一两天,便马不停蹄的又回了秀山村。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谢西风跳下马车,却遇上几个刚从自己家里出来的村民,她不由有些疑惑,忙奔到家里,只见爹娘正在厅里喝茶,神态十分悠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