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涛惊异的看着谢西风,并非为她说出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而是这小姑娘不过刚刚笈杆的年纪,却有这般见识,对人心把握如此深透。想到这里不由得肃然起敬,忙躬身沉声道:“姑娘此言,令明涛如醍醐灌顶一般,该如何做?还望姑娘教我。”
谢西风轻轻在草地上踱了两步,一边笑道:“该怎样做,不用我教你,我也不想教你,你只问问自己的心就好。不过呢,你现在的环境对你读书做学问实在是太不利了,我既然答应了姐姐,就总不能冷眼看着你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苦读书,这对姐姐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因此我想过了,我可以让你去城里,然后出钱让你进那些学子云集的学堂中。剩下的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
洛明涛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像是一个焦雷打在头顶上,怎也没想到自己落魄潦倒了一辈子,到二十岁这年,却从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然而这大馅饼的味道却着实苦涩无比。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像洛明涛这样的人就更是如此,因为对身份的一些自卑,导致他们常常要用过强的自尊来掩饰。
谢西风只看对方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却也是意料之中,当下摆手制止洛明涛不让他说话,淡淡道:“你不必觉得羞辱,大概你自己也知道,就在此处一味死读书是没有用的,你又不是孔圣人孟夫子。更何况,我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姐姐,你也就当为你心爱的人,暂且忍下心里不快。将来若你真能功成名就,我这些资助可是要你加倍还回来的。”说完便紧盯着洛明涛的眼睛,一句一句道:“如何?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姐姐,说只要她过得好就行,这么伟大的情怀,难道连这一点不快和羞辱都忍不下去吗?”
洛明涛默然良久,忽然莞尔一笑,施礼道:“姑娘句句金玉良言,我岂是那迂腐之辈?请姑娘放心,明涛一定上进,这些资助,将来必然成倍归还。”
谢西风一笑道:“你愿意怎么想都好,我说过,这不是为了你,不过是为我姐姐。若我发现你将来仍然比不上商家公子,就别怪我替姐姐择良木而栖了。”
洛明涛肃然道:“这是自然。若明涛不能出人头地,也无颜去见东风。”
谢西风摇摇头,心想在我们现代,如果是一份真爱,谁去管什么功成名就地位身份呢?大家讲究的是有情饮水饱。不过这里毕竟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像洛明涛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反而更说明他对姐姐是一片赤诚吧。唉,只希望我这次做的事情真是对的,不然姐姐将来若不能幸福,我心里也不安。
谢西风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洛明涛还有一个老母亲,当下就在城里给他们找了屋子居住,又出资让他去那些大学院读书。想那大书院尽是一些富家贵族子弟,再不然便是才子名士,一个个自命清高目无余子?如今洛明涛这个一身穷酸气的放牛娃忽然闯了进来,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如何不令那些人讥讽嘲笑。更有人便公开含沙射影,讥讽他定是因为俊美,才被哪个青楼女子相中了,出资助他求学。还有那轻狂之辈,便当着洛明涛的面挖苦道:“美人恩重,将来明涛兄金榜题名之时,可千万别做那忘恩负义之辈啊。”
所有的这些,谢西风偶然间知道了,只因铺子里有个大掌柜的儿子便是在那书院中,有时候便能听到他和伙计们和下面的掌柜们闲谈。那大掌柜的管着清远城中所有谢家的粮店,为人颇有几分见地,有时听见别人讥笑洛明涛,便摇头郑重道:“此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若有天赋,他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你们且莫小瞧,俗语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谢西风深以为然,自此对这位大掌柜更为倚重,这赵明臣也不负她所望,因感激东家尽心栽培,就也全心全意办事,不过大半年时间,那谢家的产业就又翻了将近一番,在清远城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富商巨贾了。
谢东风的婚事因为谢西风在爹娘面前说话,也便耽误下来。且那商家只说儿子要参加明年的秋试,要用功读书,且先不忙婚嫁。谢家不疑有它,况且准女婿要考进士,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头等大事,将来真能高中,也许女儿嫁过去没几年就能混个诰命夫人当当呢,因着这些缘故,也让谢东风可以安心等待洛明涛一鸣惊人的那刻。
转眼间便到了秋末,各县的举子都云集到清远城,只因为今年的院试便是在这里举行。
谢西风心中不知洛明涛备考备的怎么样,又禁不住姐姐三天两头的问,没奈何之下,只好趁着巡视产业的时候,让心腹小厮去约了洛明涛,打算当面问问对方的学业。却不料人没见到,小厮只拿回来一封信,还是给谢东风的。只把西风气的,暗暗咬牙咕哝道:“呸,别忘了你和我姐还没成呢,如今河都没过就想拆桥了吗?”
不过好歹是得了一封信,拿回去也可以和东风交差了。果然,谢东风接到这封信,如获至宝一般,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还不肯罢休,西风凑在她面前跟着看,见那洛明涛虽未提一语相思,字里行间中却无一字不是情深历历,又说自己入了书院后,学业大进,若无意外,秀才之名当可手到擒来,却是半字也不提那些受过的侮辱委屈。
谢西风在心中暗暗点头,心道如今看来,这洛明涛若是真有机会运气,将来成就的确不可限量。只可惜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商家之子究竟是什么品行,若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哎哟,那可要对不起他的很,不过他家从来瞧我们家不起,想来不会这般认为吧。
说来也是凑巧,谢西风心里想着商家之子,第二日出门时便遇见了。只因为这次相遇,才有了后面当众退婚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更让谢家二小姐的声名不胫而走,全城皆知。
说起来也合该是那商梁栋倒霉,在家闭关学了半年多,差点儿就变成了痴呆,好容易乡试前夕才被爹爹放出来,指望着他清醒清醒脑子好考举人,却在第一天就被那些同窗们约到了明月楼,他要是知道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怕是宁愿读书读到痴呆,也绝不肯出府一步了。
偏偏这一天,因为其他城里有几家米铺看中了谢家自产的大米,纷纷寻门路以求合作,因此谢西风便与赵明臣和其他两个大掌柜的在明月楼二楼雅间设宴,商谈合作事宜。她是女儿家,当然不能抛头露面,便于雅间内设一屏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合作的各项事宜也都商谈的差不多了,小二奉上茶来,谢二姑娘喝了一口,便想起身告辞。
却忽然听见隔壁的几个士子忽然哄笑起来,其中一个道:“商兄真是好福气,将来中了举人考了进士,娶了那谢家大小姐,他家又没有儿子,万贯家财岂不都是商兄的囊中之物?真真是人财两得,让我们羡慕得紧啊。”
谢西风一听,便知道隔壁人中有那位自己未曾谋面的商家公子,于是刚刚抬起来的身子又稳稳坐下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