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不会吧!这差的也忒远了,哥们儿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康诺说。
“我从不拿历史开玩笑。”毕远说。
“你有证据吗?”康诺问。
“当然,我已经找到了那半块残留的墓碑。”毕远说。
“仅凭半块墓碑恐怕不足以证明你的论点吧?”康诺说。
“半块墓碑当然不够,我还有其他的考据来支撑我的论证。”毕远说:“为图察哈台这一历史人物翻案是我考上咱们人大后的最大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已经用了将近十年时间。这样吧,我还写了一篇关于图察哈台的小说,你如果有兴趣等回头我拿给你看看,看过之后你就会了解了。”
“你还写小说?什么名字?”康诺不敢相信。
“《八里桥》。”毕远说。
“毕远,你不得了啊,赶明儿拿来我好好拜读拜读。”康诺说。
十年了,毕远想。
十年中他已经习惯了把每天的心情都写成日记然后通过E…mail传给地球另一端的章晗凝。他坐在电脑前燃了一支烟,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
原本那个四年的约定,在毕远本科毕业那一年化为了泡影。章晗凝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能够如约回国,后来她说最迟等到毕远研究生毕业便回去,可直到毕远已经考上了博士,章晗凝也没能如期归来。她对毕远说那边竞争激烈工作的机会很不容易,等你博士毕了业无论如何也会回去。然而毕远竟然相信了,他甚至没有更多的追问,于是约定从最初的四年变成了现在的十年。十年中他只知道埋头用功苦读,拒绝过许多像安小彤一样的追求者,并且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以至于同学们都认为他过于清高了,甚至就连他最好的朋友康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只有毕远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所有这些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他把它们深埋在心底,他始终相信那一天会到来,他相信她不会骗他。
电脑里传出他再熟悉不过的歌声——
月亮,在高空放光芒照在巴黎的屋顶上。
看,一个男人如何为爱受苦。
明亮的孤星,在破晓时消逝无踪。
听,大地在为你歌唱。
倾听,一个痛苦的人呼喊。
对他而言,百万星辰也比不上情人的眼睛闪亮。
月亮,在高空放光芒直到破晓。
听,我心狂野的呼号。
悲歌,这是卡西莫多的悲歌。
哭泣,他疯狂绝望的哭泣。
他的歌声穿越高山低谷,向你飞升。
看吧!这奇异的尘世,混合市声与天使的吟唱。
月亮,在高空放光芒,照耀我的羽毛笔。
看,一个男人如何为爱所苦,
为爱所苦。
这是《巴黎圣母院》里卡西莫多的命运悲歌,自从那一次在保利剧院与章晗凝看过之后,毕远就深深的沉醉于其中了。这么多年来,每当他坐在电脑前他就会听这些如泣如诉的旋律,然后徜徉在天涯两端的思恋中念念不忘。
毕远想,当八月结束夏天过去,两个月后的深秋时节自己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了,那么是否也意味着自己十年的等待终将迎来结果?他迅速的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
章晗凝的手机响了一下,提示她电子信箱里有一封新邮件。她只看了一眼那个邮件地址便匆忙走出洗手间返回办公室里打开电脑。
多伦多上午的阳光很少有这样充沛,章晗凝已经早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毕竟,十年了。
十年前,她远离故土来到了这座喧嚣却冰冷的异国城市求学;
六年前,她顺利的完成了计算机工程的学业,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全北美知名的IT企业;
五年前,她结识了该公司的执行董事Eriksson;
四年前,她与Eriksson步入婚姻的殿堂;
而如今,她已经成了一个三岁男孩和一个未满周岁女孩的母亲……
令人羡慕的职业、幸福美满的婚姻、健康可爱的儿女,在其他人眼中章晗凝完全是一个被甜蜜包裹着的女人。然而看似平静安逸的生活却一直令章晗凝有一种内疚甚至是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