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魏明瞥了她一眼,神色波澜不惊,没有正面回答,倒是对坐在正中的许晨光说道:“我们先和市里这边谈一下,你到隔壁回避一下。”
许晨光点头应诺,就起身出门,洪胜男看了他一眼,担心这么让他出去会不会跑了,便用眼神示意莫明玉叫个人去跟着许晨光,可她的这点动作被谭魏明看在眼里,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笑意。
“放心,他人就在这,我担保他不会走的。”
被揭穿了的洪胜男脸上顿时不太好看,但也没再多说,毕竟人家单位领导就在这,再纠结这些细节倒显得自己不够大气了,也影响上下级单位关系。
等许晨光出门,谭魏明轻咳了一声后开口:“今天过来是想看看这个案子的情况,也确实有一些新的情况,但主要还是尊重你们的工作,先听听你们的报告吧。”
这下反客为主,让洪胜男脸色更难看,她皱了下眉,回答道:“噢,这次的举报还是有比较完整佐证材料,现在我们也已经查实了几个关键材料的真实性,首先是举报人,提供了许晨光相关的索贿录音这里是之前就向你们汇报过的,关于这份材料的剪辑可能我们也请技术部门鉴定了,没有剪辑痕迹。”
洪胜男说的这份录音就是之前许晨光接到的那名送竹筒饭的跳马村村民的通话记录,里面对方说了一句“你要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请许书记收下。”而许晨光的回答也很自然,接下来就有了视频里那张银行卡的事。
“唔,这份材料我们知道,但主语不清晰,也没体现索贿情节,许晨光说的可能只是另外的意思,这录音没什么证明力。”
听到谭魏明的意见,洪胜男有些不服输般,又从档案袋里拿出另一份材料。
“这是举报人的问话材料,里面写明了许晨光这段时间借着建档立卡,找他们村进行索贿的事实。”
州纪委的黄勇和谭魏明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份材料,想必这举报人就是当时和许晨光通话的那村民,后面送那袋竹筒饭过来的可能也是他。
两人将材料飞快的翻了几遍,这份材料倒写的具体,也点明了许晨光索贿的情节,但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谭魏明将材料推回到洪胜男面前:“这份材料说的可靠吗?你们核实了吗?有证据链了吗?如果真的如这里所说,那许晨光就不止是违反纪律了,但如果这份材料只是某些人用来故意构陷、诬告我们干部的话,那这也构成犯罪,非同小可啊。”
被谭魏明的严正态度所慑,洪胜男吞了口口水,回答道:“我们已经有比较多的佐证,也有不少的证人证言材料,这份举报人的材料还是比较可信的。”
洪胜男说到最后时,眼睛一直盯着谭魏明的脸,担心他表露出厌恶或者敌视的情绪,毕竟监委纪委现在上下级之间还是有指导关系的,特别在监委业务上,监察法明确了是以上级监察机关为主的。
即使许晨光已经下派,但毕竟编制还在州监委,现在洪胜男和莫明玉查的可是“上级的人”,这件事还是得看看上面的脸色。
所幸谭魏明一直就是这渊渟岳峙、波澜不惊的气质,难得看到他古井微澜的一面,此时脸上也毫无动静,由着洪胜男说完,才不急不慢的提出问题:“那现在许晨光自己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谈到这洪胜男脸上有些难堪,她还没开口,旁边的莫明玉就回答道:“许晨光作为被举报人,他的态度是不够配合的,对于被举报的内容是全部否认,而且现在还不肯吐出那张视频里出现的银行卡下落,而根据举报人的陈述,他说应了许晨光的要求,在里面打了5万多的钱款,而且设好了初始密码,方便他随时取出的。”
听到这,谭魏明眼睛一亮:“那这笔钱他取出来没有呢?”
洪胜男搓了搓手:“我们查询银行记录,目前没有,但该卡前天下午的时候,在南吉有柜台机上的插拔和查询记录,刚好许晨光那天也在南吉,可以初步判断是他去柜台机上核对的钱款,等银行将当天的插卡记录发过来后,我们就能”
“……所以,我们可以初步确信,这张银行卡”
,这搜查是相当的“彻底”——字面意义上的彻底。
许晨光看到连几处地板的石膏缝都被扣了出来,洗手间盖板被翻开,连席梦思床垫里的弹簧都被仔细查过,那袋竹筒饭早就被搜走了,他看着眼前杂乱的一切,默然的坐在一沓被页页翻开的书上。
许晨光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也省的自己去再翻一遍了,这样都没翻到那银行卡的话,那自己就没有产生失忆,这卡说从头到尾没到过自己手上。
可是那视频到底怎么回事?又明明看到了那张卡就在那袋子里?看情形,明天说不定真会把自己给留置了,那怎么办?
许晨光此时只觉得喉咙发痒,莫名后悔戒烟戒的早了,想着要是此时有一根就太好了,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就应该犒劳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