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林蒙声音坚定,毫无迟疑。
张皇后满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赏:“去吧,去给秀荣公主看看病。来人,带继藩过来。”
啊,又是履行大夫职责的时刻,林蒙心中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公主殿下那严肃的面容,竟让他有些怀念。
毕竟……一个敢于直言的人,心地总是善良的。自己这个身份,之所以是败家子,正是因为平日里无人管教。
…………
与此同时,仁寿宫内,鄞州侯周勤白发苍苍,泪水纵横。
他是太皇太后周氏的亲弟弟,如今儿子被打伤,虽然伤势不重,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只因几十亩地,张家的人竟敢上门破口大骂,儿子一怒之下,与他们争执,竟被打伤,真是岂有此理!
若是放在成化朝或天顺朝,谁敢欺周家?真是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周勤望着高坐的太皇太后,她的面容平静,但从眼中却难以看出任何情绪。但他深知,姐姐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周家的根深蒂固,如同盘虬卧龙,世代相传,无人敢妄加觊觎。我们周家,名门望族,岂能做出鼠窃狗盗的勾当?娘娘若是心存疑虑,大可派人一探究竟,那地契上,自天顺先帝之时起,便镌刻着周家的姓氏。然而,就在几年前,一场浩劫般的洪水横扫而过,良田尽成泽国,张家竟恬不知耻,趁机生事,声称那片土地已沦为荒芜,这等无理取闹,岂能容忍?智儿,性子虽直,但也是忍无可忍,一时冲动之下,言语间不免锋芒毕露。然而,张家兄弟竟敢先动粗,智儿年过不惑,如何能与那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抗衡?若非周谦等人及时驰援,恐怕早已身陷囹圄,遭受无妄之灾。
周家自娘娘入主深宫以来,始终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逾矩。今日,却遇到了如此无赖之徒,臣子心中不禁愤懑难平。恳请娘娘为周家主持公道,若娘娘不愿罢休,那周家也就横下一条心,几百庄丁已整装待发,一旦号令,便将张家那几座豪宅夷为平地……
“放肆!”太皇太后怒斥一声,周勤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他愤懑地深吸一口气,才压抑着怒火说道:“不诉诸武力可以,但张家两兄弟,决不能逍遥法外。”
太皇太后脸色稍霁,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勤:“智儿伤势如何?”
“幸无大碍。”
太皇太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冷哼一声:“素闻张家兄弟横行乡里,却没想到竟如此放肆,你们……切莫轻举妄动,给陛下和张氏留下几分颜面。”
她缓缓闭上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她,这位历经风雨的太皇太后,曾见证了土木堡之变,天顺皇帝被俘的苦痛,也曾在宫中步步为营,历经波折。成化皇帝即位,万贵妃擅权,宫中乱象丛生,她却坚韧地挺了过来。
她不轻易插手俗世纷争,平日里只潜心修行,但今日,她的怒火却无法压抑。
“此事,让陛下决断吧。上奏弹劾,张家兄弟的所作所为,确实该好好整治一番。”
她语气轻松,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勤一听,心中顿时有了底,他知道,太皇太后的这句话,就是给了他最强的支持。
在这寂静的宫殿深处,他静候着那一句至关重要的指令,仿佛它不仅是太皇太后的金口玉言,更是贯穿朝堂命运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太皇太后亲启尊口,即便是天威难测的天皇老子,亦不敢有一丝怠慢。张家兄弟,这一次,可谓是触碰到了无情的铁壁。
“娘娘,您的恩典,周勤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门外传来了一名宦官的低语:“娘娘……”
“进来。”太皇太后的声音如沉雷贯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宦官小心翼翼地踏入,目光先是在周勤身上掠过,随即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开口:“娘娘,坤宁宫中,皇后娘娘对张家兄弟进行了严厉的训诫。”
“嗯。”太皇太后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未抬,仿佛那不过是风中过耳的闲谈。
这训诫,不过是表面文章,谁人不知张氏对兄弟情深似海,今日周家受辱,岂是区区一番训斥便能轻易平息?这背后涉及的,是周家的荣辱与尊严,若不妥善处理,恐怕世人会误以为太皇太后的权威已不再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