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还待争辩,却被陆康打断道:“旭儿,你可知百人敌与万人敌的区别?”
聪明如周旭者如何不懂陆康用意?只好垂头答道:“在下明白,百人敌者,如楚霸王,一人一剑,一勇之夫耳,纵使斩得百人,也必然力竭;万人敌者,如留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虽未手刃一人,却敌百万大军。”
陆康继续开导道:“你博览群书,岂不闻王节信之《潜夫论》:‘夫和氏之璧,出於璞石;隋氏之珠,产於蜃蛤。’老夫所以留你在身边参赞学习,而不令你带一队一伍冲杀,只因你年少气盛,又初临战阵,正如璞石一般,琢之则为美玉,弃之则为顽石也!”
周旭豁然开朗,起身长揖道:“多谢陆公教诲!胜于旭十年苦读矣!”
皖县令赵达道:“今日首战告捷,不知季宁兄下一步作何打算?”
周旭在旁接道:“贼兵锐气已挫,只差蛮夷离心!仲翔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陆康吩咐道:“来人,上酒!”早有从人将准备好的美酒用黑漆盘端了上来,陆康亲自为虞翻把盏道:“仲翔,满饮此杯,以壮行色!”虞翻躬身谢过,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说道:“诸位大人!翻今夜只身入敌营,管教蛮兵不战自退!”
军侯邓当起身道:“在下愿带一队兵马随虞先生同去!”
“不劳邓大人亲往!”虞翻笑着谢绝了邓当的好意:“人多反而容易泄露,事不密矣!翻只需一匹马,一杆矛,悄悄自南门而出,避开西门外贼军细作即可,纵然路遇些许贼寇,量也无妨!”
是夜,蛮兵营中,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江夏蛮首领雷承、许焕端坐主位,帐中大小部落首领二十余人分坐两旁。
潳山蛮首领雷承四十出头,身高体壮,一脸络腮胡须,此时正双手扶案问道:“许贤弟,今日眼见黄穰败退,你为何不允我出兵接应?”
巫蛮首领许焕一身葛布长衫,白面微须,一向被倚为蛮夷智囊,笑着缓缓答道:“雷兄不必着急,之前你我曾商议妥当,此战出兵不出力,坐看黄穰同汉军厮杀。倘若黄穰部得胜,我等趁机劫掠皖县;倘若汉军得胜,我等丝毫无损,此谓之乱中取利也。”
雷承皱眉道:“此战黄穰大败,眼见破城无望,你我岂不空忙一场?”
许焕摇头叹道:“今日一战,我观汉军天威犹在,纵然我部参战,雷兄,你真认为区区十万乌合之众,就能击破汉军不成?退一步讲,纵使取胜,此不过一郡之守军也,倘若汉廷遣大军到来,你我如何自处?”
“这……”雷承不由得低头不语。
就在帐中众蛮夷首领无计可施之时,忽然亲卫来报,营外有一人自称汉使,求见两位首领。
雷承疑惑地问向许焕道:“许贤弟,汉军遣使前来,莫非有诈?”
许焕思索片刻答道:“怕是来做说客,劝我等退兵。雷兄,先于帐内外遍布刀斧手,且看来人如何应答。”
随着一声令下,刹那间数百蛮兵手持长刀利斧排列帐外,帐中诸首领也各持兵刃在手,一时间杀气腾腾。雷承吩咐道:“传汉使进帐!”
虞翻进得蛮营中,眼见一路两旁遍布蛮兵,皆手持利刃脸色不善,却视之如无物,迈步进入中军大帐,傲然直立不语。
雷承问道:“来者何人!”
虞翻昂首答道:“我乃汉军使者!”
雷承厉声道:“见我因何不拜?”
虞翻傲然道:“上国之民尚不拜下邦之主,况今我为天使,尔等区区蛮夷,可受得起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