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已然决裂,也没有了当初的客套。这事很快传到了林怀柔的耳边,她知道单从女儿这边敲打,是斩断不了这层关系,于是,趁着府内操持着冯磊葬礼之事,找了个由头,换了套行装,郑重其事的去拜访了盛方宸。
他正准备带着手下去一趟叶公馆,却来人通报沈府的夫人求见。盛方宸赶紧出门恭迎,将她搀扶进自己的房间,派人务必在门外守着,不让旁人靠近,林怀柔也将自己的身边的嬷嬷打发走,让她们去一楼大厅等着。
“沈伯母,您怎么来这儿了?原本应该是我主动上门,去拜访您,这倒好——让您动身来了我这儿!”盛方宸将她扶到沙发上,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态度谦恭的递了过去。
林怀柔轻咳了几声“谁到谁那儿,不都是一码事,方宸——不管你现在跟着谁办事,我知道,你打心眼儿是个好孩子。今日来此,也是想与你谈谈心。。。。。”
“伯母,您有事但说无妨!”盛方宸察觉她有事相求,于是跳过了那些客套的场面。
“瑶瑶——她知道你的身份吗?”她面如土色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盛方宸摇了摇头解释说“我不打算让她知道。。。。。。。。如今身不由己,就不让她再去记挂从前那些事儿。”
“如此便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告诉她,你真实的身份。”林怀柔斩钉截铁的说。
话音刚落,便又是几声急咳,他起身来到门口,吩咐手下去弄一些雪梨枇杷露送进来。又转身来到林怀柔的身边,半蹲着用手轻轻顺了顺她的背,耐心安抚道“您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千万不要动气伤了身。”
“你应该知道——瑶瑶马上就要成亲,嫁进许家。。。。。。”林怀柔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能揣测到她的想法。
“这事儿,我很早前就听沈老爷说过。也知道许宥祖为沈家所付出的那些心血。您不用担心,我不会乱来的。只是想趁着在北平的这段时间,替她解决掉一些麻烦。”他言辞恳切,态度坦诚的回应道。
片刻后,门口的手下敲门,送来了枇杷露,他替林怀柔盛了一碗,轻轻把碗挪到了她的面前“伯母,这是刚让他们去弄的一些止咳润肺的枇杷露,现在又逢入秋,北平很干燥,趁热喝点儿,您会好受些。”
林怀柔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缓缓地说“小磊的事,我已经听宥祖说了。。。。。。。。也知道,那晚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就见不到我的女儿了。我打心底里感激你,但你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不似常人。整天枪林弹雨的,替人卖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她不同,我们只有她一个女儿,不希望,她和道上那些人扯上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伯母,我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盛方宸语气笃定的说。
她放下手里的调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我相信你不会让她涉险,但——你能防着所有人吗?如今的地位,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呢?今日,我实话与你说,我们沈家的女婿只有一人,那便是许宥祖。今后,希望你能离她远点,不要在插手我们沈许两家的事。”
盛方宸听着她的这番话,内心苦不堪言,在林怀柔的心里,自己不但配不上她的女儿,还会认为,他的身份会给沈家带来灭顶之灾。原来,事办的漂亮,不如话说的好听。许宥祖只需轻轻动动嘴皮,就可以让她委身来此叮嘱自己。
“过一段时间,我就会离开北平。到时候,与她——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他忍着心里的苦楚,口是心非的说。
“我要你现在,就与她彻底断了关系。”她语气坚定的说。
“伯母。。。。。。。。”他眼神闪烁的望着她。
林怀柔见他不应允,便蓦然的跪在了他的面前“请你答应我,从现在就与她划清界限,不要再去接近她。将当我求你,你不会拒绝一个垂死之人吧?”
他大惊失色的跪在地上将她赶紧扶了起来,言不由衷的说着“我答应您,伯母,别这样。。。。。。。我实在承受不起。”
林怀柔拽着他的手腕,再起恳求道“说好了——你不能再去见她。我不想日后让旁人说她的闲话,让她嫁进许家之后,被人瞧不起。”她的情绪激动,让她又咳出了血。
“是。。。。。。我答应您,再也不会去接近沈穆瑶。”他悲痛万分的承诺道。
俩人就此事达成一致,事后,便带着张婶儿离开了华安饭店,盛方宸安排手下开车送她们离开,却被她挥手作罢。临走之时,特意告知,当年的恩情与那晚的舍命相救,自此两清,他与沈家再无瓜葛。
处理完冯磊的事,许宥祖也将婚礼之事办妥。成婚之日如期而至,他们商议,由于局势关系,和沈家主事人意外离世,将婚礼一切从简。只宴请一些相熟的亲朋好友,并不打算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成婚仪式。从头到尾,都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当然,她也没有心情去思考那些繁琐的仪式。
这段时间,沈府和许家的下人们,忙的焦头烂额,早在之前,就已经请了裁缝上门,为她量好了尺寸。在成婚的前几日,已将嫁衣送到了沈府。
沈穆瑶被张婶儿催促着去试试婚服,那大红的嫁衣上用金线勾勒着龙凤,它们活灵活现的在那块红绸上跃然起舞,桌上的凤冠霞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凤冠上金色流苏随风而动。这样张扬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眸,自言自语道“女子一生也不过如此。”
“小姐,您说什么?”张婶儿推搡着她,又派了两个下人替她宽衣解带。
一番折腾后,才让这件嫁衣穿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些金线明晃晃的呈现在自己面前,像有成百上千的蚂蚁啃食着自己的皮肤,想挠都挠不到,心里一阵失落与难过,无人倾吐。
“腰身得收收,太松了。。。。。。。一会儿让裁缝过来。。。。。。。小姐,您最近都不好好吃饭,瞧瞧,这身子消瘦不少。”张婶儿一边替她摆弄着裙摆,一边吩咐着手边的下人。
“不必了,也就穿这么一回,用不着费那些心思。”沈穆瑶推脱道。
“那可不行,您好歹是沈家的大小姐,穿个不合身的嫁衣去他们许家,多不体面。”张婶儿让她把嫁衣脱了下来,她这才觉得身体如释重负。
张婶儿张罗着下人带着嫁衣离开了沈穆瑶的房间,屋子里堆满了许宥祖送来的聘礼和成箱的珍宝,只有梳妆台的椅子还得空,能坐下来歇歇脚。
她随手抓起一串儿玉石,在手里摆弄一番,又嫌隙的丢进箱子里。听着府里上下正在吆五喝六的安排着她后日成亲之事,她心烦意乱的借着后院的那棵歪脖子树逃走了。
林怀柔在那次之后,便在门口加强了看管,派人随身与她同行,除了吃饭和睡觉,身边基本没有离开过人。恰巧在今日,趁着试衣服的间隙,张婶儿把她院里的人都支走,又忙着去联系裁缝,一时疏忽,让她得了机会逃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