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绮菡一时被他气得有点儿头昏脑涨,坐回座位抱着手臂,依然忿忿道:“你这样牺牲的是你自己,你应该知道,你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知道,”他低声地说,“我从一开始就做了很多错事,我错过她很多,是我对不起她。”
舒绮菡闻言,又是一扬声,“你对不起她?你哪里对不起她了?那些年你给她花了多少钱,做了多少事,她那个LAMOUR没你能有一席之地?连带着给阮慈那个女人跟着沾了不少光吧?还有六年前的车祸,那次怎么算?”
“车祸,”他倒是不解释前面,只颇为云淡风轻地一笑,“就当是我的报应吧。”
他没等舒绮菡再发火,继续说:“我知道你这次来巴黎是为了什么,但来了只是来了,没有意义,旅游散心另说——我暂时不会回去。”
又补充:“我也不会跟别人结婚,我只要她。”
“——京墨!”
“我一向尊重你,”沈京墨说,“我尊重你的选择,尊重你的人生,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人生。”
他看着满面怒意的舒绮菡,微笑起来:“我是你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但我的人生和你的,是两回事。”
“京墨……”
沈京墨又笑道:“如果让我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可能会出轨。”
“……”
“出轨对象一定会是她。”
舒绮菡发抖着,及近暴怒。
“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吧,”沈京墨依然和煦地微笑着,“而且,你最恨这个了,不是吗?”
舒绮菡脸色大变,瞠目结舌,“一定,一定要是她吗……”
沈京墨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他降下一半车窗,点了支烟,嗓音跟着烟气徐徐飘散,汇入雪色,很是冷静:“嗯,一定。”
“京墨,你不能这……”
“妈,”沈京墨淡淡打断,回头看舒绮菡,“我今年35了。”
“……”
“我22岁那年你和我爸离婚,我接手公司,我遇到她,一直到现在,”他怅惘地叹了声气,“13年了。”
又自嘲地笑了笑:“13年,我的报应来了。”
“……”
“我不强迫你一定要原谅谁,就像我不强迫她一定要原谅我。”
沈京墨恍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任何一次,他是如此这般赤。裸地展现自己内心的。
在妈妈面前是,在陈旖旎面前也是。
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从未好好地表达过自己。
都是对方一进攻,他便退避,生怕别人发现自己那么一寸柔软,笑话他在投降示弱。
示弱又怎么样呢?
他以前总觉得陈旖旎嘴硬不会说软话,其实他何尝不是。
“你也知道,这些年你也很不快乐,这样不好,有的事可以不原谅,我不强迫你。但该过去了。说到底也不是我的事。”
沈京墨掸了掸烟灰,冷空气与烟气将他的思绪过渡得万分清明,“我和你是两个人,陈旖旎与阮慈,也是两个人。”
“不行……”
舒绮菡不知怎么,也有些潸然。
她自知当初恨意过于浓烈,已成了一块儿石头,长久地积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可她还是不能原谅那诛心之痛——包括当年陈旖旎误送了旗袍,眼前都是阮慈当初得意洋洋的笑脸,和缝入旗袍衣襟中的那枚沈嘉致和她配对的结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