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淡淡的说道,“跟我们走。”
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女孩比起她更加信任被她咬了一口的云雀,再加上云雀的确是比她要靠谱一些,所以他们就决定要云雀带着生还的孩子先走。纲吉在后面把剩下的孩子转移出去——哪怕被转移出去的只是身体的一部分。
她一开始还想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然后像是之前对待绘里那样将孩子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身体遮上。然而被随意安置在这里的孩子真的是太多了,流出的血都凝成了一层厚厚的血痂,随便走两步都能踩到不知道从哪来刨出来的脏器。好几次纲吉差点看着那些扭曲的尸体吐出来,可她却只是捂着嘴巴强忍着生理性的厌恶,红着眼将孩子们大睁的眼睛闭上。
这里的孩子最大也不过十岁出头,十岁的孩子应该活跃在游乐场、和朋友讨论喜欢的动画片,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作业什么时候才能写完。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那些美好的、温柔的、灿烂的事情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
怎么能像是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一样随意扔在这里呢?
“你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她的耳边忽然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尾音带着些许引诱意味的勾起。
“骸?”
纲吉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打量四周,“你在这里?”
“没有,只是在和你用意识沟通而已。”六道骸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和你的精神契合度很高,你的情绪影响到我了。”
“抱歉,我没注意。”
“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六道骸用慵懒的语调平静的说道,“你不用太自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是你一直想像的都太好——十岁的小孩可不都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十岁的时候已经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了,把我眼睛挖出来的人我认识,我之前一直叫他叔叔的。”
“……你之前没和我说过。”
“这种事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很重要。我第一次看见有我认识的人在手术台上死掉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我想救他。可是后来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那个时候我知道,没有力量的人什么都做不到。”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后来我被装上了轮回眼,把那些恶心的黑手党杀死,带着犬和千种离开,放火烧了那个家族。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最初的朋友已经死在手术台了。弱小是原罪,可是强大也无法挽回。有些人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从来都只能像是砂子一样从指缝间溜走。”
纲吉沉默了很久,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六道骸说的云淡风轻的好像不过有人轻轻的刮了一下他的皮衣,可纲吉却知道他当时并不是那么想的。她最开始遇到的那个人是那么怨恨黑手党,甚至拒绝生命中出现的所有温暖,整个人都被仇恨的气息淹没。他如果真的无动于衷的话又为什么会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呢?他就像是个小孩子,觉得自己被亏欠了,就要叫嚣着向对方复仇。
“那你眼睛疼不疼啊?”她低声问道。
六道骸轻笑了一下,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好像纲吉提出的问题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你当时用火焰把斗气净化的时候就不疼了。”
纲吉知道他说的是大空火焰的净化力,可是被这个别扭了好几年的人忽然间打了个直球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觉得六道骸今天有点怪,如果是之前他只会冷淡的说她当时打的那一拳差点让他毁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又温柔又可靠。
“你救不了当时的我,你也救不了他们。沢田纲吉,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救到所有人。”六道骸在她的脑海里说道,“可你净化了我的斗气,还把这些孩子带回到他们的家人身边,你已经尽力了,也做的很好了。”
“所以你别难过。”他说:“他们很感激你。”
——正如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