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顿时一愣:“圣旨?”她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抬眼朝冯先生看去。冯先生微微一笑:“既然特地让焚香拜案,想来不是坏事儿。”
秦昭一向,果然是这个理儿,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便按下心头的念头,乖乖地继续弹琴等待。
又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秦节身边的桃实跑了过来,一脸的喜笑颜开,秦昭不等她挨个行礼就急忙叫住:“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了,到底什么事儿?”
桃实笑道:“是大好事儿!,圣上招老爷明年回京呢!”
秦昭忙问:“任何职?”
桃实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大了:“正四品户部侍郎!”
秦昭大吃已经,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会?”回京的话应该是降职使用的啊!一回就直接进了户部这种地方,而且正四品的侍郎(注1)这不科学啊?
秦家的女人们,也只有秦昭稍微懂一点官场上的事儿,其他的人,便是冯先生,对这些事情也是不清楚的:这年代咨询不发达,家里若没有个当官的,哪里懂这些事情去?冯先生别的东西厉害,官场上这些东西完全不通。秦大夫人等人就更不好说了,她得到消息之后,哪里会去想其中的关窍,先是开心小叔子升官了,那就要进京了,可以看到大女儿了!一转念却又想起小女儿,心情烦躁的厉害。
晚上的时候,秦昭才有机会问秦节具体事情,这才知道朝中已经变天了,洪相被弹劾了八十多条罪状,其中光是他家族人吞没的良田便有上千亩,最糟糕的是,他在户部任职的时候有大量的开支没有到位,被人告了他侵吞国库财产……到这位置上,当了几十年的官,谁不是一身的窟窿?关键是看皇帝想不想管,而很显然,皇帝想管了,让人调查他,结果人还没等过去,洪相便拿了腰带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洪相一倒台,他那一脉都遭了秧,拔了萝卜带出泥,朝中一下倒了一大批人;这边掐倒了洪相,那边皇帝又批准了孔相的告老还乡的申请,人走茶凉,又是一茬换血。
可是想要换血哪里那么容易?京里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虽然有不少散官虎视眈眈地盯着腾出来的位置,可是很显然,今上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会让一群没任过实际职务的家伙来掺和到朝堂大事里头。于是一道道圣旨下去,从地方上掉了大批官员回来填补空缺——这其中就包括秦节。
秦节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即使没有这道圣旨,他这一任任期结束后十有*也是会回开封的。不过户部侍郎这个位置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本确实也想活动活动,想要在回开封后尽量保持现在的品级——四品跟五品是分水岭,四品往上就属于高官的范畴了,这是职业生涯中相对不太容易迈过的一条坎,如果可能,秦节并不想再重来一遍。
而现在,秦节完全不需要为这件事儿烦恼了。正四品的户部侍郎,就这么忽巴拉地落到了他的头上,这当然是一件大喜事儿了。
只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这么容易吃的!为什么调秦节入京?还不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经济发达的地区任职,在钱粮管理上相当有经验么?朝廷动荡,前任户部尚书中风,具体病有多严重谁也不知道,反正他是直接递了辞职信告老还乡。前任户部左侍郎做了尚书,空出来的位置便给了秦节。秦节多年没有回开封,对开封情况只能说知道个泛泛,想要坐稳甚至更进一步,并不是容易的事儿。
当然,这些都不是秦昭该担心的,她担心也帮不上忙,这会儿,她要做的就是去看望吴王妃:这阵子比较忙,有一个多月没去看吴王妃了,如今圣旨到了,只要接替秦节的下一任知府一道,他们一家便要进京了。这时候再不来看望看望吴王妃,以后想见可就难了!
秦昭不喜欢吴王府,但是对吴王妃还是挺喜欢的,两家自从私下谈妥了亲事,吴王妃对秦昭就越发的亲切,秦昭每每看到她,总有一种看到了自己亡母的错觉:她身边虽然也有几个女性长辈,可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比如冯先生那样的大龄未婚女青年,比如芳姐那样胆子比兔子还小随时需要秦昭哄着的老小孩儿,秦大夫人更不要说了:打死秦昭,也没法把这个古板伯母跟自己那个印象里十分端庄美丽的娘亲联系到一起。
吴王妃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秦昭对某类年长女性的依赖上的空白,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出身,如今做的是当家主母,起码在经历上跟秦昭的妈很像——好吧,从某个方面来说,她比秦昭的妈倒霉多了,丈夫实在不靠谱。不过反过来呢,秦昭的母亲一辈子过的顺风顺水,却偏偏身体不好,年纪轻轻就怀着对丈夫孩子的无尽牵挂香消玉殒……这么一想,到底谁更幸运谁更不幸还真不好说。
秦昭去吴王妃那里做客,自然是要事先递帖子的,接到吴王妃次日有空的回话,秦昭便让人去库房找了几匹好料子做礼物:若是别人家长辈,相送个值钱东西,去玻璃坊拿就行了,问题是杨艳辉也在玻璃坊有股子,吴王妃那里压根不缺玻璃制品,她只能另想办法,
当然,玻璃物件还是得带几样的,吴王妃身边常有几个年幼的县主陪着,准备点小礼物给她们绝对没错儿。
收拾好礼物,秦昭跑去跟许先生还有冯先生请假,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门。
马车不来到了吴王府,吴王府的下人认识秦家的车,赶紧指引着车夫把车从侧门拉进去。秦昭下了车,只见吴王妃的身边的侍女已经等在了仪门前。
秦昭跟着侍女进了仪门,不多时来到吴王妃住的院子。那侍女一路把秦昭引到了侧面的起居室,秦昭进门一看,吴王妃独自靠在塌上,丫鬟正在给她捶腿,平日里经常跟在身边的几位年幼的县主都不在。
吴王妃一见秦昭过来,脸上便露出笑来,不等秦昭行礼,便冲她喊道:“阿昭来了?快到我身边来。”
秦昭紧走进步,走到吴王妃身边,吴王妃拉她在塌边坐下,笑吟吟地说:“阿昭又长高了。”
秦昭见吴王妃两边额角上各贴了一个圆圆的膏药,便问她:“王妃身上不舒坦?可请过大夫看了?”
吴王妃笑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罢了!”
秦昭见吴王妃果然眼眶微微发乌,明显是没睡好的样子,便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您昨晚没睡好,我就不过来吵您了,好让您补个觉。”
吴王妃笑着摇摇头:“你过不过来,我都睡不着,习惯了午后睡那么一小觉儿,别的点儿,让我睡也睡不着的。”
秦昭见吴王妃精神还不错,也就放下心,又寒暄了几句,便提起父亲要回开封的事儿,吴王妃听了笑道:“我昨天就得到消息了,这是好事儿,这么一来,我的心是彻底放到肚子里去了!”
吴王妃说着,冲侍女摆摆手,侍女们鱼贯而出;她接着便笑道:“之前还真怕万一你父亲调到别处去,舍不得你嫁到开封去,要是他不肯认这门婚事,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