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只觉得满头汗,贺秋容过去脾气就不大好,现在似乎越发暴躁,这宠妃果然有宠妃的脾气!皇帝口味真奇特。
两个人说着走着,便到了一个亭子里,放眼望去四周很是开阔,宫女们远远地侍立着,贺秋容忽然问秦昭:“连瑜最近怎么样?”
秦昭吓了一跳,抬眼看贺秋容,贺秋容脸上带着笑,表情十分自然,就跟在问你爹娘身体如何一般,心里虽然不安,却还是认真答道:“他生意挺不错的,前几天在开封买了个宅子,嗯,现在就等揭榜了!”
贺秋容笑道:“嗯,他过得不错就好,你替我谢谢他啊,听闻他把杨玉贞那个贱人打了一顿,我开心极了,可算出了口恶气。唉,早想跟他说这句话了,只是苦于没人传话,总算你来了,记得一定要说啊!”
秦昭顿时无语,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谢谢连瑜揍了杨玉贞一顿?这贺秋容怎么入宫两年,为人处世一点长进都没有?想到此处忍不住道:“娘娘,宫里不比外面,您万事小心,莫要……莫要让人觉得您带连解元不同才是。”
贺秋容笑骂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让你捎个话嘛!不然总觉得差点什么。在宫里头闷了两年,一个故人都见不到,也就是见到你才敢随便点。昔日我被选入宫,那么多所谓的朋友,竟没有一个能像你一般真心劝慰我……这份情我记得呢!”
这贺秋容可真是,几年如一日的直爽,似乎在宫里呆了两年,也没有让她在人情世故一途上长进多少,这么一想,秦昭忽然打了个冷战:怎么可能没有长进?昔日的贺秋容,稍微被挑唆一下就能跟婉娘打做一团,那是多么莽撞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后宫摸爬滚打整两年,打败了无数的女人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她扭头看向贺秋容,忽然觉得,那明艳的笑容并非自己想的如过去一一样:昔日的贺秋容,是真的直爽莽撞;而今天的贺秋容,怕只是故意让别人觉得她直爽莽撞吧!或许她在自己面前,还确实是真的存了一份赤子之心,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对着她自己还是为着连瑜,总归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就是了。
贺秋容又问了秦昭不少事情,比如那几个同龄的女孩子如今的情况,又比如江宁新任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提起坐船的时候运河两岸的景致……一开始秦昭还只是规规矩矩地答话,说到后来,也有些兴致勃勃的意思。
两人在亭子里聊了半晌,贺秋容道:“日头快下去了,你得赶紧出宫了,要不然宫门就关了。”
秦昭一看天色,果然夕阳西斜,忙站了起来跟这贺秋容朝亭子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却听前头有人问:“丽妃,你身边这姑娘是谁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老蛇你停在这里不厚道!
等等
后面居然还有一章麽?对的,今天又是三更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秦昭听到有人问话,着声音比较年轻;且对丽妃没什么恭敬的意思;心里头便有些打鼓;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个穿了龙袍的年轻男人。
秦昭虽然是头次进宫,可是关于冠服礼节这些知识她学的相当扎实,一面垂头站好,一面用余光扫了那衣裳一眼,四爪五龙;这分明是太子的服饰,心中不由有些打鼓。正紧张着;只听贺秋容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他父亲才从江宁调来;我召她入宫,问问我父母的情况。”
太子听了这话哈哈一笑:“我还道是丽妃娘娘家的什么亲戚呢,正想讨来做个孺人。原来是秦大人家的千金,只好作罢了!可惜可惜!”说着也不说告辞,竟扭头扬长而去。
这太子言语中对贺秋容全无半点尊重,这让秦昭十分诧异——要说她被人这么说,应该是生气的,但她听得出,太子这话里的意思未必是对她有什么兴趣,不过是为了折辱贺秋容罢了,相比之下,她这个被殃及的池鱼实在没什么好矫情的,看太子走远,赶忙扭头看贺秋容,却见她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再仔细看,身子也微微发颤,秦昭心里一惊,忙走了几步扶住她:“娘娘——”
贺秋容长出了一口气,冲着秦昭勉强一笑:“太子同咱们开玩笑呢,你莫要当真!”她口中这么说着,脸上也带着笑,秦昭却能感觉得到她胳膊上的肉都是绷得紧紧地。贺秋容几个呼吸间放松了下来,扭过头见秦昭脸色不好,便又温言解释道:“你父亲是户部侍郎,这样的出身,便是太子想要你,陛下也不会同意的……东宫跟后宫一样,妃妾之类的只会从小门小户里选,再没有找个高门大户的女子弄得宫闱不安的道理。”说着晒然道:“就我这出身,在后宫里都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了……若不是陛下心血来潮,便是我也不该入宫的!何况你这样的出身?陛下哪里会把你弄去给太子妃添乱,你万不要胡思乱想。”
秦昭见贺秋容对她也算掏心掏肺,心里微微有些感动,想到太子刚才拿嚣张的态度,忍不住问道:“娘娘,我看太子似乎对您有些不善?”
贺秋容摆手道:“无妨,不过是看我给她生了妹子出来,心里不痛快罢了。反正我只要不给他生出个弟弟,他就不至于真对我怎么样,无非是挤兑两句。他脾气就这样,若人人都因为他一句话便担心几天,那大家可真是日子都别过了,天天担心去吧!”
贺秋容说的轻描淡写,可透露出来的讯息量却太大了,秦昭的心里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秦节在来开封的路上颇跟秦昭讲了不少宫里的事情:皇帝没有继位的时候,王府的侍妾曾给他生过两个女儿,可自从继位以来,后宫有孕的情况非常稀少,一共才降生了三个孩子,且全都没有满月便死了,这事情本身并不算奇怪,毕竟皇帝曾在九王之乱的时候中过毒,影响了生育能力也并不算奇怪。可是去年的时候皇帝忽然清理后宫,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宫里的妃嫔便接二连三的有孕,贺秋容更是已经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公主……想起太后其实是皇帝的大嫂,如今的太子才是太后的亲儿子,又有皇后一直身体不好,前几年便已经故去,后宫事务一直由太后代管的种种……
再看看太子这幅嚣张跋扈的样子,还有贺秋容言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这太子平素都不给她好脸色……她还是皇帝的宠妃呢!太子都敢这般对待,平日里的跋扈怕是更甚!
这林林总总各种事情综合到一起考量,便是秦昭这样从没经历过什么阴谋诡计的少女,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扭头看贺秋容,只见她面色依然不好,便轻叹道:“你辛苦了!”
贺秋容冷笑道:“这有什么辛苦?有陛下在,我就不会真受什么委屈……真正的辛苦,在后头呢!”她说着,不自觉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寝宫,轻声道:“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怕什么辛苦。”
秦昭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似乎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来,再不敢接茬,只是默默地跟着贺秋容走回了她的院子,然后由内侍抬着轿子,把她送出了宫。
秦昭直到回了家,仍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匆匆跑去秦节的书房,稀里哗啦把今天的事儿说了,然后忍不住问秦节:“爹爹,我觉得太子的脾气似乎比传闻的更糟糕 !贺姐姐不过是生了个女儿,他便这般看不惯,这也太小气了吧!这要是生个儿子,还不得被他生吞了去?”
“收声!”秦节斥道:“这等事情,你心里明白就好,嚷嚷什么?你当太子是容不得一个妹妹么?他怕的是丽妃受宠,又能生,一个不小心,再被她弄出个皇子出来!!”
这道理秦昭哪里不懂,越听越觉得心惊胆寒,忍不住扑倒秦节怀里道:“爹爹,我害怕。太子今天说,若我不是你的女儿,便要让我进东宫呢!”
秦节哭笑不得:“你怕个什么劲儿?我上头那位今年都六十岁了,还能干几年,我往上头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陛下如今跟太子只剩下一层面子情了,才不会把我推到太子那里呢!我只要老老实实只听陛下的话,自然不会有事儿。”
秦昭心里很是不安:“可是爹爹,太子早晚要继承皇位的不是?您只听陛下的话,会不会得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