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
果不其然,离开铁土豆打劫地点一箭之地。马车又停下来了。这次马车既没抬蹄也没嘶叫。而是缓缓的停了下来。
董平第三次撩起了门帘,不出所料的有一个浑身黑黝黝的少年,比先前两个年长些,脸上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只知道他很黑。手中拿着一把菜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是要抹脖子的样子。看来这个少年专业了许多,看到马车朝他的方向驶来早早的站在路中央等着。
要问这少年是谁,不是别人正是铁虎。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铁虎声音洪亮的、毫无胆怯的朝着车夫喊道,手中的菜刀直指车夫。车夫体若筛糠,心头提到嗓子眼了,害怕的呀!
铁虎那年十三四岁,黑黑的皮肤一身馒头大小的腱子肉。因为村子里主要依靠打劫的家,所以铁虎自打能走路开始,就要学习武术。只练管用的、吓人的把式,花拳绣腿从来不学。十三四岁的年纪工夫已经十分了得,两三个壮汉已经近不了他的身。
车夫一是没见过铁虎这号人物,二是铁虎还蒙着面,却是专业许多。可是听说只要杀人绑票的人才会蒙面,这条道上的人车夫都熟,没有见过他呀!
人不怕骂,不怕打,就怕敬。于是车夫赶紧下车,三步并两步跑到劫匪面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小声地问,“你是不是铁番茄的儿子呀?”
车夫并不敢确定,这么问也只是因为每个山贼都有每个山贼的打劫点儿,这段路程正是岭山村“地上铁三鲜”的打劫地点儿,刚才铁青椒、铁土豆都见过了,只剩下铁番茄没见到,于是问了一句,打听打听底细。
若是最好,毕竟车夫是铁番茄的熟客,好说话。不是也成,听听口音套套近乎也可以。打劫打劫无非是劫财,想要劫色也没问题,不伤人就成。
车上坐着的董平看不下去了,先前在平谷县被打劫他不知道,可是已过了茶铺来到平阳县地界,三番四次被打劫还是父亲带小孩打劫,岂有此理!看到车夫还对着打劫的少年这般卑躬屈膝,心中的怒火遏制不住。呲铃一声,也跳下了车。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公然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董平高声喝道,一把将车夫递给铁虎的两文钱掇到了自己手掌,董平书生的倔脾气上来了。在一旁的车夫苦着脸哎呦一声,拉扯着董平心想,书生呀书生,你的脑袋被驴踢了不成,一个能把菜刀拿成青龙偃月刀的人,能好惹吗!
这两文钱在董平的手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在铁虎手中可是了不得呀,自己一家几口的吃穿用度都是这样两文两文的积攒起来的,看到快要到手的钱财,被人又从手中夺了回去,顿时火气上来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脚就把董平给撂倒了,正踢在董平的小腹处,疼得董平捂着肚子直打滚,一时半会儿没站起来,脸上的冷汗也是直直地往下冒,疵着牙一声也叫不出来。
先前拦着铁虎的车夫,又折回身扶起地上的董平,这时的董平衣服已经是沾满了脏你,脸上也是头也是。
这时的铁虎还觉得不过瘾上前赏他几脚,免了路钱。
“虎子,干啥呢!”这是一声斥责之声,不是询问之声。声音的主人正是铁番茄。这时候铁番茄从远处的林子里,一边系着腰带,一路小跑着过来,还带了一股屎尿气。
“虎子,干啥子嘛!怎么还打人呢!我怎么教你得!”铁番茄是在远处出恭,让铁虎一个人在这守着。可是没过一会,看到铁虎拦住了马车,跟人撩起了架。生怕儿子打不过人家,赶紧过来帮儿子忙,没成想是儿子把人给打了。连忙过来拉架。说完铁番茄也去扶起董平,可能是把董平踢岔了气,董平一直脸冒汗,人还清醒,可是面色惨白一时不能动弹。
车夫铁番茄合力将董平抬上了马车。车夫心想可能是岔了气了,休息一两天,准好,这话铁番茄也给董平一直说,说不别怪孩子,孩子不懂事。他今儿个是第一天出来打劫没有经验,伤着您了。过会儿我好好处罚处罚他,替您出处气。
董平一直疵着牙蹙着眉听着,心想这都什么人呀!
铁虎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真的害怕把人给弄伤了弄残了怎么办。铁虎虽然体格健壮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是心理年纪毕竟是十三四岁,没经历过事情。心里有些后怕了。很正常!
车夫见了铁番茄仓促的说了几句话,“你们仨分家了?一个打劫的团伙变成了三个,以后的买路钱,我只给一文了!”车夫在这关键时刻想的还是钱。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这训训孩子,让他们长长知识积累积累一些经验。日后好子承父业。”铁番茄上纲上线的说。
“你的儿子可真不错!是个闯江湖的好苗子!”车夫说完留下四文利市钱就走了。
车中的董平一声也没坑,两行辛酸泪直流,在这个法治的国家,堂堂的县令竟然被山贼打了。
车夫也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车厢内,见到主顾这般情景,也是说一些宽慰人心的话,解解主顾心中的委屈。
车夫也怕主顾一时想不开闹了情绪,读书人最好面子,寻死觅活不给车钱的什么,他可受不了。
车子在野道上又停了两三次,什么原因,董平不撩门帘也知道又是打劫的。董平学乖了,一声不响的躺在车上,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远。可况我今日就能当上县令,好好整治这片山贼。
哒哒哒哒,马车进了平阳县城很快的就来到县府。
这是已经是未申交替之时,日头西坠,冬季的天暗得早。府衙石狮子旁一个站岗的衙役,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府衙的正门口,赶忙跑了过来。车夫心里有些怵。
“大爷,我们马上走,马上就走!”车夫刚要抬起马鞭之时。
衙役问道:“你里面做的可是平阳新任县令董大人。”
车夫没听明白衙役的问话,刚想说不是的时候,突然从车棚里传出一威严的声音,“正是。”
“平阳县令,董大人到!”随着这名衙役朝着府堂上高声喊报,腾腾腾一群身着官服的衙役纷纷赶出来相应,纷纷作揖,引得过往的车辆纷纷驻足观看。
马车顿时成为了目光的焦点,此时的车夫突然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心想我怎么就成了新任县令的时候,扑腾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想明白了。只见一个衙役撩起了车的前脸儿,送车厢内出来一位身穿褐色官袍,官袍前襟绘着锦鸡,袖子和官袍的下摆绣着近海柳丝绦。头戴一顶朴素的官帽,官帽的额头处镶着一块通透的幽绿的玛瑙石。
车夫透过眼角偷偷的瞟了一眼,这人正是刚才还是满身脏泥痛哭流涕的主顾。原来董平缓过了劲见到平常的衣服都是泥土,髻也乱了。就把包裹中的官服取了出来穿上。
现在的董平身上还没彻底缓过劲,被铁虎踢到的小腹,每走一步还会隐隐犯疼。是在不行就让离自己最近的衙役搀着自己。走出几步,突然想起来车钱还没给。于是又回过身,告诉车夫去牙房里取钱,就进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