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平阳及其周边,因慕容冲打破了当地世家对周边商业活动的垄断,平民百姓也获利良多。
郡治平阳县西临汾水,北面、上游是杨县,也叫杨氏县,得名于西周杨侯国,南面、下游分别是襄陵、汾城、新绛、曲沃,襄陵得名于晋襄公陵墓,汾城南部至新绛,就是轵关陉西侧隘口。
新绛往东是曲沃、故绛、翼城,曲沃南面是绛邑,绛邑南临涑水,西面、下游是闻喜,越过涑水向南就是垣县。
涑水在闻喜流向西南汇入黄河,闻喜南面就是安邑,安邑向西就是解县、蒲阪,涑水在蒲阪以东十里形成张扬泽,冬夏积水,湖波淼淼,时有盈耗。
安邑是河东郡治所,北部有禹王城,也称古安邑,春秋战国时为韩、赵、魏三家分晋后的魏国国都。
河东盐池也称解池,传说是蚩尤战败被杀,身首肢解异处,流血化作盐卤,又因夏禹在此定都,解盐也被称作大夏之盐。
自管仲在齐国提出官山海政策,由国家对盐和铁实行专卖,齐国迅速累积财富,为齐桓公成就霸业奠定基石,因此自管仲之后,历朝历代对盐课都极为重视。
封建时代,山海之利,盐铁居首,官府垄断经营,寓税于价,征税的同时又让百姓感觉不到征税,避免了直接征税引发的民怨,是非常高明的财政方式。
西汉之初,为休养生息,开放盐铁,放任民营,因此许多商人因经营盐铁而富比王侯。汉武帝时,以桑弘羊实行“笼盐铁”,不光盐铁经营收归官府,酒也列入其中。
汉昭帝时,因盐铁官营制度引发广泛的不满,在霍光主持下,各地推举儒生,与朝廷官员围绕盐铁官营存废问题进行大辩论,史称盐铁之议,在长约半年的讨论后,罢除了酒类专卖和部分地区的铁官。
东汉时取消盐铁专卖,改行征税制,三国、两晋恢复专卖,前秦在苻健时,开放关市吸引远方商旅,苻坚引用王猛改革后,则实行国家专卖。
可是在崤函以西,弘农、河东,乃至三辅,司隶校尉部监察范围,诸多豪强据险自固,与前秦的统治若即若离。
蒲津渡下游,涑水过蒲阪汇入黄河,上游是汾水在皮氏汇入黄河,皮氏对岸是韩原龙门,旧称少梁的夏阳,涑水、汾水之间是汾阴、猗氏、稷山、闻喜。
稷山得名自稷王山,相传上古时后稷在此出生,后来又在当地山中教导民众稼穑。
皮氏向北就是北屈、蒲子,蒲子春秋时为蒲邑,得名于曾隐居蒲子山的尧王帝师蒲伊子,三县都属平阳郡,壶口就在北屈境内。
三晋有表里山河为屏,而平阳郡倚霍太、吕梁二山,内居汾水之畔,于中段把控上下,西临黄河,东濒沁水,交通雍、并,素称重镇。
王猛执政实行革新后,前秦实行盐铁专营,平阳豪望却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河东大姓,虽多有南渡,但也分出族人留居乡梓,除了筑坞壁自守,拒不接受征召,也凭借武力组织行商,把持盐利又用以维持部曲。
苻坚向来仁慈,在长安打压豪强、勋戚也只是对内,对这些态度模棱两可的汉人世家,则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慕容冲与之作对,可以说是做了苻坚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平阳郡为司隶校尉部所辖,司隶校尉不管郡中行政,却有监察内外之权,慕容冲的举措,苻坚也不是毫无所闻,但通过司隶校尉部属吏的监察参与,他只是觉得种种变化仍在掌握。
慕容冲以段随主政下的平阳,表面与苻坚的宽简之政相合,实际上却将王猛所推行的法治尽数更易,从向长安负责,改为依附于平阳郡府,或者说是慕容冲私人。
简单来说,同样是推广儒学,倚仗世家,来维护统治,王猛在世时是作为工具来利用,并以荐举赏罚、选官标准加以限制。而失去王猛辅佐后,苻坚如同手足受制,反被工具操纵,虽废除胡汉分治,却不能弥合矛盾,一味的宽仁而不立威,又或者说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凭借统一北方的声威就足够使国中各方势力敬畏。
平阳此前,因为世家与前秦的面和心不和,在世家出身的郡吏宽纵下,控制专卖,损公肥私。
而慕容冲依循段随之策,一边用利益从长安引入豪商代理专营转嫁矛盾,另一边还是以利益迫使镇兵加强对各地道路、关市的监察,破坏其与世家的联合,而商业活动的繁荣,在衣食住行各方面激增的需求,又让平民从中获利。
慕容冲倚赖的段随,代理平阳专卖的商贾,要么出身京兆属于勋贵集团,要么与前秦有着深厚的利益捆绑,加上兼并代国后,河套、陇西地区的动荡,使得接手司隶校尉的权翼,注意力并没有过于关注河东。
商贾们以为慕容冲年少貌美,就刻意设法迎合,不光敬献财货,还以美姬相赠。慕容冲则是来者不拒,毫无顾忌的一概收下,又从这些年轻女子中选拔侍女,习练骑术陪同游猎,作为亲随,于是贪财好色的名声经平阳世家之口,渐渐传至长安,成为又一层保护色。
想要组建私兵,就要招人屯田,平阳比起关中,耕地条件稍逊,但丰沃的川地也有不少,可慕容冲在段随辅佐下,即便从世家手中夺回部分官田,却没有流民投奔,只能转而招揽胡人。
而除了商人馈赠,慕容冲也通过采买、雇佣,豢养侍女多达数百人,其中能够骑马的毕竟只是少数,其他则大多是以歌舞、美色娱人,她们大多出身低微,入郡府前眼界十分有限。
况且慕容冲尚未弱冠,就已是牧守一方,他姿容俊秀,又没有婚配,于是这些少女们,反而幻想翩翩,沉迷于他的风姿仪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