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江槐愣了半天,“原来……是小扇提的议,我真不敢相信……”小扇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在他脑海里仍未抹去面黄肌瘦印象的小小姑娘,竟然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啊!
楼三哥与林彦相视一笑,就知道他会大吃一惊。
小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房子是林大哥领着兵士们盖的,木料也是他们从山里伐来的,楼三哥每个月都会找几个兵大哥来帮忙打扫庭院、担水砍柴什么的,不然我和百合姐真是忙不过来。对了,林大哥这几天一直忙着制一些桌椅给孩子们用,他们就不用趴在炕沿上写字了……”
“林子,辛苦你了!”楼江槐听得万分激动、热血奔涌,一把抓住林彦的手,他也看到了林子手上的血泡,这小子别扭归别扭,心肠倒是软得很。
林彦嫌恶地甩开他,“无聊,大男人动不动就红眼眶,我都替你丢脸。”
大胡子抹抹眼,“你懂什么,好男儿当哭当笑,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小扇想了一下,“过几天,我再去各村转转,问问谁愿意过来帮忙,男女都好,这里人手实在太少了,一些小孩子又很皮,我和百合姐都管不过来。”
真是不一样了啊,这么有条有理,虽然外表看不出,但一言一行都像大人了!楼江槐忽然有点失落,闷闷地道:“你天天在这忙,家里不管了吗?”
“我家本来就没几亩地,早并入了军田,兵大哥们耕作收了割,秋后不但供我们口粮,还另给些让我们到外头去换些盐油布等东西。”小扇笑呵呵地道,“各村还有很多家里没有劳力荒了时的,也都照这样办,本来还有人担心被占走田地,但现在都看到了,他们都是好人!”
“我真是不习惯这样的小扇啊……”大胡子偷偷地嘀咕,非常顺利地补完一件小裤子,家里的孩子都习武,甭管学多少学学得怎样,摸爬滚打总少不了,衣物破损率极高,本来也不是少他们换的,但由他领头倡导“自己的衣裳自己补”,带动一片勤俭的好风潮。
“槐树,你要不要也来帮忙?”
“呃?”楼江槐有点不是味,为什么小扇叫林大哥楼三哥兵大哥叫得这么亲近,他却仍是不亲不疏的一棵槐树呢?当年小扇跟他感情可是铁得不得了,就算现在不再叫他胡子大叔,叫一声五哥也好吧?
“槐树?槐树?”手指在他眼前晃,“你在叹什么气?”
“没有。”他用针尖搔搔下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来帮忙……你来村里,是要办什么事吗?如果太忙就算了。”
客气的口吻让大胡子心情又忧郁起来,他是最疼她的胡子大叔啊,怎么可以跟他这样生疏?
“不不,我来这里完全是为了看看村跟变成什么样,我很闲,闲得无聊,正想找点活儿松松筋骨。”正好那个百合姑娘又符合他的眼光,每天能欣赏到也是很幸福的事啊!
小扇高兴地一拍掌,“那太好了!明天槐树和我一起去趟兵营吧,善堂就麻烦林大哥和楼三哥照看一下。”
林彦脸色不太好,“我同你一起去吧,让这两个疯子做伴不是更好。”
小扇利落地将补好的衣物归拢到一边,“就这样好了,天不早了,大家快睡吧。”
楼江槐伸出大拇指,“小扇了不起,林子这种人就是不能对他好,他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喂,偷袭的功夫很差啊,老三怎么教你的?!”
小扇抿着唇笑,走进隔了一道门的北间小屋,说是单间屋,实际只有一铺能睡两人的小炕,这炕与隔壁中屋的炕是相连的,由中间砌了一道墙隔开两屋,墙上有一扇小窗。两室等宽的炕沿离门框只有半尺远,分别躺在两屋的炕上甚至能隔着墙将头探到门边面对面说话。善堂的孩子们常常这样玩——是他们很喜欢的一种游戏。
钻进被里,烧了一晚的炕很热,烘得被窝里暖暖的,小扇满足地合上眼,听见隔壁压低声音又是骂又是笑的,比善堂顽皮的小孩子也强不到哪儿去,不由得暗自好笑。
待到终于平静下来,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听到轻轻叩击墙壁的声音,她一翻身抬头看去,只见门边伸进一颗头,脸孔在黑暗里模糊不清,顿时吓了她一大跳。
只听得那颗头很郁卒地说道:“小扇,你再叫一声胡子大叔让我怀念一下好不好?”
小扇忍住笑,将头缩进被里,不理会他。
第四章
打仗的兵卒楼江槐见得多贯,但种地的兵卒就比较少见,虽然一种是执兵刃,一种是挥锄头,但有一个相同点,就是——见了女人就会异常兴奋活跃。
即使是小扇这样在楼江槐眼里根本算不上女人的黄毛小丫头。
“小扇,又给王参军送东西啊?”大个子兵殷勤地跑前跑后,“来来,我帮你拿……”
一篮鸡蛋拦住他快碰到小扇手的大掌,他愕然抬头,瞧见一名凶恶的大胡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这是……谁啊?”小扇的爹他见过,很老很老的样子,像是小扇的爷爷。难道是她叔叔?不会吧,没听说小扇有叔叔啊!再仔细看脸,又似乎没有很大年纪……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髯公啊!”
“美髯公……关老爷那样才叫美髯公吧,你这也算?”像张飞还差不多。
“我怎么就不算美髯公!我的胡子哪里不美?”大胡子眼冒凶光,他最心爱的胡子啊,给他万两黄金他都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