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耀天公主打量娉婷的脸色,笑问,“想家吗?”
此话问得蹊跷,语气也古怪得很。醉菊心中一动,露出讶色。
娉婷心中也是大奇,她只道耀天公主会在何侠离开后,想个名目把她弄到王宫里或者别的让何侠找不到的地方,只要囚禁的地方不是驸马府,看守的人不知道她的厉害,定会放松警惕,那时候要逃也就不再那么难。
可现在耀天公主的话却全然和设想的不同。
瞬间千百个念头闪过娉婷脑海,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波澜,轻声答道:“娉婷是孤女,哪有什么家?”
耀天公主还是笑着,“那把驸马府当成你的家,不就挺好吗?”
此话里面的意思,细想更是诡异。娉婷听在耳里,心里寻找到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假设,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大胆地直接迎上耀天公主笑盈盈的目光。两人都是玲珑剔透的心肝,电光石火间,已经知道对方心意。
耀天公主有放她离去的打算。
怎么可能?
但此刻已不容多想,时不我待,机不再来。娉婷暗中一咬牙,从座椅上站起,不由分说对耀天公主行了个大礼,跪着道:“请公主为娉婷做主!”
耀天公主端坐在椅上,悠悠问:“为你做什么主?驸马待你不好?”
“少爷待娉婷极好,只是少爷虽然疼惜娉婷,却不知道娉婷的心意。”
“你的心意?”
“娉婷……一直渴望着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受世俗羁绊。”
娉婷仰头,凄然道,“驸马府样样周到,可高墙碧瓦,锦绣罗衣,在娉婷看来,不啻囚笼。”
耀天公主蹙眉问:“你想离开?”
“是,求公主成全。”
“你是驸马极看重的人,我要是让你走了,待驸马回来,又怎么向他交代呢?”
“公主和驸马是一家人,夫妻恩爱,又何必交代?”
娉婷伶俐地答道,“少爷疼惜我,要我留在驸马府,公主也是疼惜我,才让我离开。夫妻同心,公主这是为了少爷,才成全了我,少爷怎么会为此怪罪公主呢?请公主成全娉婷。”
说完又低头跪拜。
头顶上一丝声响也没有,娉婷能够感觉到耀天公主的目光正牢牢定在她的脊背上。
屋中的归乐熏香袅袅而起,曲线曼妙如舞,在一片寂静中舒展身姿。
不知过了多久,耀天公主的声音才从头顶传了过来,“都是女人,你就是和我说实话,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还想着楚北捷吧?离了这里,要回去自己的男人身边,对吗?”
娉婷霍然抬头,睁大双眼,磨着牙道:“公主不知道娉婷是怎么到云常来的吗?难道娉婷是这般下贱的女子,到了这种境地还要回去找那个男人?”
耀天公主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忙柔声道:“你先别急。我问这个不是疑你,只是另有一事不好交代。你先起来再说。”
亲自弯腰扶了娉婷,边徐徐道,“楚北捷集结大军,已经快抵达我云常边境,就是为着你。若你走了,楚北捷怎么肯信?我只怕他误以为我们害了你。”
“公主不必担心。”
娉婷立即道,“让娉婷留下书信一封,请人带给楚北捷,他自然知道我已经走了。”
“如此最好。”
娉婷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惊讶道:“公主是答应让娉婷离开了?”
耀天公主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你过得好,驸马也只会高兴。再说……这样做能够化解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我还有得选择吗?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醉菊听着两人的对话,仿佛百年干旱忽逢春雨一般雀跃,实在按捺不住,兴奋地插了一句。见两人目光同时移到自己身上,乖巧地低下头去。
“这是娉婷的侍女,名叫醉菊。”
耀天公主打量醉菊两眼,“你说说,为什么越快越好?”
娉婷心里七上八下,真正的原因当然绝不能说。耀天公主贵为摄政公主,成天与官员打交道,并不是那么好骗的。可耀天公主指明了问醉菊,她若急着代答,更显得事有蹊跷。
但醉菊如果说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也必然引起耀天公主的疑心,让刚刚出现的希望立即化为乌有。
不由得担忧地看向醉菊。
醉菊被耀天公主一问,愕了一愕,随即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越快越好啊,驸马府都快把人闷死了,连买个胭脂都不方便。哪个府里的侍女都有出去逛的时候,市集上有多少有趣东西啊,糖葫芦、糖人、米面儿、耍猴的……偏我不能去。从前总听人家说云常有一种摊子,专卖现调的水粉,水粉师傅看了女孩子的肤色,就用手头上的各种花瓣花粉香末子调制,不知多有趣,可到云常已这些天,竟还没有迈出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