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声越来越大,陶织沫忽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耳边似刮过一阵轻风,紧接着,身后的窗子轻轻“呯”了一声,又被嘈杂声淹没了。陶织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窗子,窗子仍是静静的合拢着,就好像没被人打开过一样。
嘈杂声已传到了他们院内,陶织沫连忙出了浴桶迅速穿戴起来,而后沉稳下楼,来到院中。
此时,原本平日里只有三两烛光的静院,被火把灯笼耀得通明,大智和大勇二人带着镖局的伙计们立在院中,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感觉。
“怎么回事?”她从容不迫问道。
“有人偷偷潜入我们镖局!”见她下来了,大勇忙收起手中的大刀,“我看那人往你们这边跑来了。”
“什么人呀?”李氏忙问,又有些担忧,连忙将阿满和双喜收拢在怀。
这时,田熊光急急忙忙地系着腰带从屋内走了出来,“刚上茅房去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那边可是遭贼了?”大勇嗓门向来很大,想来他在里面也听到了。
“我看那人可不是来偷钱的!”大勇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来你们这里查一下吧。那人受了我大哥一掌,估计跑不快。”
大勇话刚落音,陶织沫便听到身旁的田熊光轻轻闷咳了一声,若不是她离得近,根本就听不到。几乎是同时,大智探究的目光也看向了田熊光。他内力深厚,虽距离远也听得了微微一声咳。
“那人是男是女?体型如何?”陶织沫开口问道。
“男的,体型十分健壮。”大勇说完,忍不住往田熊光这里瞄了一眼,又觉得不妥,立刻收了回来,又补充了一句,“武功不错。”
“很健壮?”陶织沫继续问道。
“嗯!体型……”大勇打量了一下田熊光,“体型……可能比你爹小一点,可是……应该也差不多吧。”毕竟像田熊光这么健壮的人,不多见。
“那么大个人,肯定躲不了!”李氏着急道,“你们赶紧进去找一下吧。”
见陶织沫也点了头,大勇便带着他们镖局的人进去仔细搜查了一番,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众人又在院中商谈了一番,得出来的结论是同行来打探些事情,于是众人散去,院中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
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只是这一夜,陶织沫房中的灯却亮到了很晚,她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刚刚她听到大勇说有人闯进来的时候,她的心突然像是漏了一个节拍似的,莫名其妙地便想到了南宫辞。
她还记得,南宫辞刚学会轻功的时候,第一个晚上便翻墙来找她了,他轻轻地在窗口敲了两下,她忽然惊醒了过来。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可是当她推开窗的时候,却切切实实地见到了他。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羊脂玉般的笑脸上,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笑得那么干净,那么纯粹。那双含笑的眼,比那一轮明月,不,或许比那整条星河还要璀璨闪亮。
她觉得他的笑,就像一束耀眼的烟花,从她心口奔腾而上,一下子便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
她的心,立刻就像小鹿乱撞般“呯呯”跳了起来。那一年她不过八岁,或许还不懂什么叫爱。可是她却固执地觉得,便是从那一刻起,她爱他爱得执迷不悟了。
这也是南宫辞第一次见她红了脸。后面他便苦学轻功,时时翻墙来找她。刚开始还被相府中的侍卫发现过,不过他们看清来人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他轻功越来越好,已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开府中的侍卫了。她那里也就几乎成了他家的后花园,任他来去自如了。
今日大勇说的那个人……会是他吗?不是,陶织沫摇头,自问自答。阿辞身材健美颀长,最多称得上伟岸,哪里有大勇说的那般健壮了。如今他回到帝都,应该也发现她不在右相府中了吧?那,他会来找他吗?
陶织沫整夜未合眼,一直眼睁睁地盯着床前的那一扇窗户,仿佛只要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轻轻敲窗,窗子一推开,就能看见那个在月光下的翩翩少年了。
她看了窗子一夜,却没有发现在屋梁上有一双寂寞的眸子,也看了她一夜。直到天微光,她才止不住困意睡着了。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屋梁上的人便如同一只暗夜蝙蝠般迅速落了地。
他立在她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听着她平静的呼吸,他缓缓俯下身来,盯着她。
久久过后,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了出来,在空中描绘着她的眉目,他的指尖明明离她很近,却怎么也碰触不到她的肌肤。
在听到鸡啼时,他似突然觉醒一般,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眷恋。
窗子合上那一瞬间,陶织沫似有感应地睁眼醒来,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
她似乎只眯了一小会儿,却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只是她的梦突然就醒了,她也忘了做了什么梦。此时此刻,她人仍是昏昏欲睡的,可是神智却从来没有过的清醒。她下定决心,她要去找他,和他解释清楚那日的误会!
她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他,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离不开他,相思起来,前世那颗死掉的心还是会痛,痛得如同在寒夜中的孤身幼儿,瑟瑟发抖。
陶织沫无了倦意,披衣起身,来到书案前统计起自己的身家来。盘点完后她自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如今也算是个小富婆了,身家竟有千余两。
“阿兄,你起了吗?”双喜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今日阿兄似乎起得有些晚了。
“起了。”陶织沫放下算盘,走上前去把门打开。
双喜见她眼睛微肿,便道:“阿兄,你昨晚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