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声应道,截然不同的答案让欢郎更加摸不到头脑。
“到底见过没有啊?”
“当然见过,姑娘忘了?在西大街张记胭脂铺里,你曾买过鄙店的脂粉。”
“咦,张先生,你家是开胭脂铺的吗?”小秋兴奋地插进头颅,被欢郎一根手指推回去。
“姑娘可想得起来?”
他的笑容好假,像是应对店里客人的那张常挂的假面,浑不似在她房里笑得那般自然开怀。他是……气恼了吧,被她那样断然拒绝。
“是啊,我……有点印象。”红娘笑得勉强,“原来的刘老先生呢?”
“被人用高薪挖走了。奇怪,刘先生人老眼又花,不记错账就很好了,怎还会有人捧着大笔的银子请他去管账?”
她心一动,该不会是……“张先生是未来的姐夫推荐来的,已经在这儿有三两天了,你不常出西厢,所以还不晓得。”
果然!她避而不见,他居然就光明正大地自行登门,她到底有什么地方打动他的心肠,让他费时费力又费银子地来寻她?
“姑爷推荐来的啊,呵呵呵……”小秋忽然连笑起来,“张先生,你既然进了崔府,今后就是一家人了,那若是到你家店里买东西……”一概七折优惠。“
“真的真的?尖叫声差点穿透各人耳膜。
不过收买人心而已,红娘暗暗心道,却不敢说出口。
“收买人心罢了!”
对对对,谁这么英明睿智勇吐真言?
稍转过脸,才知说话的是郑恒,她无趣地再转回脸去。
“莺莺还没嫁过门,就遣人过来管崔家的账,我看安的未必是什么好心。”郑恒的脸色不善,话里更加满是轻屑。
“郑兄此言差矣。”张君瑞神色如常,“在下并非白马将军的家仆,而是莫逆之交,郑兄用‘遣’一字,未免太过失礼”
“你……商贾之人,也来咬文嚼字,你配吗?”
红娘面色一冷,商贾怎的,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郑恒他投亲靠友的直到如今,也没靠双手挣来一粒米,凭什么轻视他人!
“郑兄此言更差,江南商贾多为文人,文以商持,商推文行,郑兄认为,江南诸才子也不配舞文弄墨吗?”
头一回见他这么文诌诌的,不像胭脂铺里那个狡猾精明的商人,也不像夜里潜进她房中那个笨拙又好笑的无赖,这可是他的另一个面貌?
“表哥,你小瞧了张先生啦,他可是两年前的甲榜进士哦!”欢郎颇为不平地插了句话。
真的假的?怎么从没听他提过?红娘难得有了好奇心,偷瞄张君瑞一眼,见他笑吟吟地看过来,赶紧又别过眼去。
郑恒脸上有些窘,也不好直言不信,只得哼了一声:“既有功名在身,不出仕为官,却甘愿与账册算盘为伍,简直不务正业!”
“表少爷,你连举人都还没中,这样说人家不好吧。”
“你……”郑恒怒瞪最先被收买走的小秋,她却吐吐舌头躲在红娘身后。
“对了,张先生,表哥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既中了进土,怎么不继续求取功名?”欢郎也颇感兴趣。
张君瑞笑笑,“因为主考大人看我不顺眼,直接叫我回家操持本行。”
“八成你在考场里胡搅,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发觉几个人好奇地盯她,红娘忙止住小声咕哝。
“主考大人为何瞧你不顺眼,”小秋接着追问。
“因为嘛……”张君瑞咳了一声,徐徐道:“因为我在考场里……向众考官和考生兜售货物。”
大家面面相觑,忽听“哧”的一声,竟是红娘先笑了出来。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清闲的午末未初时分,吃过午饭的人都去贪个午觉睡,四处冷冷清清的,只有账房里尚有清醒的两个人。
“你又找我来做什么?”他刚来时明明不大睬她的,最近又像从前般热络起来。男人的自尊应该很强的吧,怎么他就是同别人不一样?
“我等了你好几天,你怎么也不来瞧我一瞧?”张君瑞颇有些不满地为她斟了杯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