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贺岑看着人高马大却蹲在自己身前的大侄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难得看你愿意承认别人比你强。”
“我是自学成才,他可是小叔叔你一手教出来的,要真比起来,那……”贺天凌扭头看向门口,那里又悉悉索索的动静,一张纸片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两人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然后看着纸片被彻底塞进来,门外没有其他动静了,贺天凌起身去拿起那张写了几行字的纸片。
贺天凌看完了,表情不明地笑了声,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小子好像是比我强些。”
贺叔叔,叔叔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你别自责,我会特别特别心疼,刚才就想抱抱你,可我有些不敢,走出门就后悔了,贺叔叔,我会陪着你,也会代替叔叔陪着你。
末尾画了一张笑脸,画得挺丑,但笑得很开。
☆、第1章、chapter041
第1章、chapter041
41贺岑的割舍
安平镇,隶属大通县,六年前才划归青州,是个正在努力追赶其他县市的发展中地区,远离安宁平和,起码从外观上而言这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拥挤破败脏乱的小地方,唯一的镇中心十字路口虽然有协警在指挥交通,但不宽的马路上依旧是熙攘如集市,尘土飞扬,间或还夹杂着从三蹦子货筐里飞出的鸡毛。
走在这样的小镇上,恍若回到了十几年前,按照流行的说法就是‘经济发展中的低洼地带’,你真的很难想象就在离京城不过百里开外的地方还会有着这样有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县镇。
如果是从大城市而来的游客估计早就哇哇感叹起来,而后举起手机或相机对着在他们看来新鲜不已的东西狂拍而后发朋友圈了,感慨一下这里的落后和质朴。
很多时候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会把贫穷落后和质朴联系在一起,总是在网上能看到一些人喜欢发一些尤其是贫穷地区孩子的照片,然后点评这些孩子的眼神是多么的纯朴干净,难道城市里的孩子眼睛就复杂不干净了?初生婴儿的眼睛是最纯澈的,缘由是他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
华子敏捷地避开了一辆朝他脚面上压过来的三轮车,蹬三轮车的大爷还特别不满意地瞪了一眼差点挡他道的华子,侧头往地面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嘴里咕哝了一句当地话,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三轮车上是一车的废旧报纸书籍。
身侧响起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华子又立即向旁边跳了开去,敏捷如猴,一辆肯定是拆了限速线的电动车呼啸而过,骑手花裙飘飘,只留给华子一个高傲的盘着一坨头发的后脑勺,盘发上夹着一只大大的镶了许多水钻的窗帘夹。
华子没了脾气,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那位少爷,少爷笔直走着,稳稳当当,扑面而来的各种车辆都自觉避开,然后到了他的面前合围。
日了狗了!华子又灵巧地避开了一把遮阳伞,顺势还跳过了一块可能踩下去会冒出一脚污水的空了的路基石板。
拥挤的路段不算长,因为小镇的繁华区域也不大,出了那片热闹的街区,行人和车辆立马锐减,凌寒北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了下环境,然后折向右侧的一条细窄岔道,是一片平房居住区,顽强地开着一些小店铺。
卖饮料的、修裤脚锁边的、卖彩票电话卡报刊的、修雨伞修鞋的、代送煤气瓶的,店铺里的人无精打采,一如这几乎能称得上僻静的乏善可陈的角落。
大枝巷。
这么狭窄却偏偏用了一个‘大’字,巷尾那扇紧闭的房门后,应该住着的一户姓韩的人家,房门上还有斑驳的红纸印,是去年过年贴的门联风吹雨打后落下的,房门口那片地倒是清扫的干干净净。
凌寒北没有去敲门,而是进了边上的饮料店,买了两瓶最基础款的某哈的纯净水,给了五块钱找回两块硬币,出门甩了一瓶给华子,而后拧开瓶盖一气儿灌了半瓶下去,华子也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打了一个水嗝后,华子看了下某少爷一路沉到底的脸色似乎正常了些,才试探地开口道:“我们就这样直接上门问?”
“嗯。”
“……我说少爷,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凌寒北的脸色又有多云转阴的趋势。
“别!少爷,你这脸别再拉下来了,已经是生人勿近了,再沉点,人家得被你吓死!”华子转了转手中的纯净水瓶子,打量了下一眼望到头的小巷子,“你不爱说,我也不打听,但你这架势真的不像是想和人家好好说话的,就是个寻仇的,你知道吗?”
凌寒北一声不吭地看着华子,华子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认怂地摊了摊手,然后做了给自己嘴上装个拉链的动作。
一夜没睡,即使年轻能熬,但要心情好也是很难的,更何况心情本来就纠结难受的人,更是雪上加霜了,没直接从脸上给你掉冰渣子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昨夜塞完纸条后,凌寒北就一直站在门口没离开,门是他离开时无意识地带上的,可现在却是没有勇气推开了。
冲动地写了那样的纸条,冲动地塞了进去,现在又忐忑地想要撤回,但塞进门缝里的东西可不是微信,还给你个撤回的机会。
写,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安慰屋里的那个人,想要抱抱他也是内心想的,心疼这个人,不管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凌寒北知道他心疼的是眼前这个讲着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