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依依绕过垂帘,一眼看见趴在书案上的娄诏。他还是昨日的衣裳,手里紧攥着一本书,像是看累睡着。
冯依依心中微微触动,娄诏一心科考,可是冯宏达却有意出手阻止,让他留在扶安城经营冯家产业。堵掉一个人本要走的路,那他是不是会觉得恨?
轻手轻脚走到娄诏身边,冯依依想抽走他攥着的书。眼神落在娄诏脸上,发现他脸色红的不正常,于是伸手一探,试到了那滚烫的体温。
“秀竹,快去找郎中,夫君像是得了风寒。”
秀竹闻言,赶紧跑出书房。
很快,书房中生了炭火,门上也挂了棉帘,郎中捋着胡子为躺在榻上的男人把脉。
冯依依站在窗边:“昨晚没看出吗?病得这么厉害。”
“少夫人,公子他也没说,”清顺一脸懊悔,“想必是在运河那儿太久,吹了凉风。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他一块儿。”
“昨晚你没跟着?”冯依依问,下人说娄诏和清顺昨夜是一同回来的。
“呃,”清顺嘴里磕绊一下,赶紧道,“我,我肚子疼。”
那边郎中已经诊断完毕,正收拾药箱。冯依依没注意到清顺的不自在,走过去询问娄诏情况。
所幸,只是染了风寒,吃几服药,过上两日就会好。冯依依放下心来,又问了娄诏腿上的伤。
郎中仔细看了看,娄诏的腿也没什么大碍,泡了药之后,里面的淤青表了出来,养养也就好了,并不耽误走路。
清顺长舒了一口气,撑着伞送郎中出去。
书房静了,上好的银炭烧着,没产生一丝烟尘,烘得屋里暖融融的。
冯依依没了看雪的心情,拿着娄诏的那本书坐在窗边看。字是识得,可是具体讲些什么,她似懂非懂。
正看得昏昏欲睡时,榻上的人发出微弱声音。
冯依依扔掉书册,赶紧到了塌边,看到娄诏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合,眉间紧紧蹙起。
“夫君?”
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冯依依摁着娄诏的枕边,轻轻弯下腰去,想听请他嘴里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别,别砍了……快,快跑……”破碎的声线混着不稳的呼吸,从娄诏的唇边游丝而出。
“什么快跑?”冯依依听不真切,再看娄诏的脸,猜想可能是梦里魇着了,她有时候也会这样。
想着,她坐在他身边,抓上那只紧攥的手,想帮着擦一擦,却不想刚握上,反被他紧紧攥住。
“嗯。”冯依依差点儿以为自己的手会被捏碎,疼得皱了眉。
现在是想抽也抽不回来,只能就坐在这儿守着。
屋里太暖,雪天太静。坐着坐着,冯依依双眼就没了力气。
娄诏睁开眼的时候,口里干涩的要命。忘记是什么时候睡过去,只知道这一觉并不安稳。那一幕幕刀光剑影,被血染红的山谷……
嘴角一平,再一眨眼之后,布着血丝的眸中恢复了淡漠。
他动了动手,僵麻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侧过脸,就看到有人趴在自己身边,睡的正香,细瓷般的脸上恬静淡然,长睫卷翘,柔软的唇角似乎带着笑。而他手里抓着的正是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