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都不想进屋去看看你的姨母?”宋衡骂了声,恨不得提腿踹上一脚。
娄诏心中一动。宋衡口中的姨母便是指的宋夫人,与他的母亲是表姐妹。当时宋家犹在京城,两家走得颇近。
如此一想,其实在辛城,宋越泽就曾经浅浅试探过。提及那些幼年之事,傅家的点滴。
见娄诏不说话,只是一双深眸与自己相视,宋衡嘴角一抽:“怎么?还得我让人把娄大人你抬进去?”
“不必,”娄诏嘴角清淡,微微一笑,“我不是宋将军要找的人,我姓娄,魏州娄家长子,娄诏。”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无有丝毫情绪波动,像此刻的秋雨般冰冷。
“你说什么?”宋衡双目一瞪,气的笑出声来,“好,真好,你爹还在的话,准被你气死。混账东西,没一个省心的。”
娄诏不欲久留,客气开口:“宋将军好生照顾令郎,留步。”
说完,娄诏转身离开,穿过石榴树下,径直出了后门。
“傅承郧,你给老子站住!”宋衡怒吼一声。
然而,门边的人没有一丝停留,身形一闪走了出去,雨披的一角翻飞一下便消逝不见。
“这……兔崽子,你以为每次都有人让西番皇子去娄府?”宋衡一时无语,高大身躯像一座铁塔般立在雨中。
好像无处撒气,宋衡一掌拍上身旁石榴树。
“咔嚓”一声,一截粗枝直接断裂,坠落到地上。接着,树上的果子也纷纷掉落,吧嗒吧嗒滚进泥水里。
宋衡一怔,圆着嘴张了半天,深吸一口气:“完蛋,夫人的果子。”
雨下更大,宋衡庞大的身躯钻去树丛里,蹲在泥地上,捡起刚才掉落的石榴,一颗颗仔细擦干净,兜在衣摆中。
娄诏从将军府出来,乘上一辆马车,雨中往前行去。
路上,守备营的人巡查,车夫会递上一枚通行玉牌,对方见了,便就不再阻拦,如此一路畅通。
娄诏身子坐直,手里一下下摸着鲤鱼腰佩,指尖是温润的玛瑙触感。
宋衡知道他的身份,并不在娄诏的意料内。有着宋夫人这一层关系,到底过去这么些年,还有人记着他。
仅凭他重回晋安候府,宋衡便能猜出他的身份。这个大将军的内里可不像外表那么粗犷,当真有勇有谋。
马车一路向北,直到了北城门下,守城士兵将车拦下。
车夫像之前一样,将玉牌送上。
娄诏稳稳坐于车内,耳边尽是雨水落下的滴答声。
现下这种时候,他不能同宋家扯上什么。用傅承郧的身份扳不倒永王,得用娄诏才行。
。
屋中,宋夫人坐在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册子,正在灯下仔细看着。
宋衡从外面进来,给了婆子眼神,后者便不再说话。
“将军大晚上,是冒雨去哪儿了?”宋夫人脸不抬,手里翻了一页,温温柔柔问了声。
宋衡收回想往卧房迈的脚,高高大大立在那儿,像个被人抓到的捣蛋孩童,动也不动:“去外面跑了两步。”
说完,刚毅的脸上干笑两声,颇带讨好之意:“夫人还在为阿瑶的事情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