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放下手中册子,从榻上起身,纤柔的身子一步一步而来:“这是怎么回事?”
走到宋衡面前,宋夫人视线落在他一兜子石榴上。
“就可能雨下太大,这些果子熟透落在地上。”宋衡咽口口水,低头看着自己夫人。
“哦,”宋夫人淡淡一应,顺手捞起一颗,“可惜了,不知是哪棵树上的?”
“就,”宋衡五大三粗的汉子,嘴边支吾着,“就东墙边上的。”
宋夫人对婆子挥挥手,潜人下去。婆子恭谨弯腰,退出去后将门严严实实关好。
门关上的一瞬间,宋衡脸色认真起来,一兜子石榴,现在就像兜了一颗颗雷弹,下一瞬就将他炸成灰。
“夫人……”
“宋衡,你都学会跟我说谎了?”宋夫人将那颗烂石榴往桌上一搁,随即坐上凳子,脸一别,“这府里哪有第二棵石榴树?”
宋衡赶紧蹲在人面前,仗着身材高大,正好与夫人平视:“夫人别气,我错了。”
宋夫人秀美的脸绷紧,一句话不说。
“是后门那棵,”宋衡兜着那么多石榴,蹲在地上实在别扭,可又不敢走开,“我就轻轻拍了一掌,谁知道全都落地。后面我都捡回来了,你看。”
宋夫人气得脸鼓鼓的,盯着那一堆石榴连叹几声:“捡回来有何用?我嘱咐过你,树上石榴是要给阿瑶定亲用的,你……”
“我错了,夫人消气。”宋衡连连赔不是。
“你瞧你这样子,哪像个将军?”宋夫人看着宋衡一身湿透,更是来气,“来不来就一口粗话,我瞧林家世子那样小,都比你会说话。”
宋衡脸上笑没了,站起来将石榴一股脑儿撒在桌上:“夫人,这些个小白脸儿,我最看不上,一个个的绣花枕头。你莫不是还想着……”
“我想什么?”宋夫人一拍桌子,抬脸看宋衡,“孩子给了生了两个,你说什么浑话?”
“咳,”宋衡不自在的抓抓脑袋,外人面前的气势,在夫人这里烟消云散,“我没说,我是问夫人你肩酸不酸?”
迈步到了夫人身后,宋衡两只大手帮着捏肩,手上拿捏着轻重,哪还有刚才教训人的威风?
宋夫人抬手拍了肩上那只手一声脆响:“把你的熊爪子拿开!”
后面人死皮赖脸的不松,还笑嘻嘻问:“夫人,这个力度可还好?熊爪子好啊,到时候给你用来煲汤。”
面对厚脸皮的男人,宋夫人没了脾气,只道一声:“只能再找找了。”
“夫人劳累,这些小兔崽子将来不孝顺,我给他们打断腿。”宋衡连忙附和。
宋夫人无奈,叹了一声:“也不知阿桓怎么样了,一个人在西北,总让我担心得慌。”
“他?”宋衡笑笑,“有手有脚的,还不是到处蹦跶?”
宋衡不敢把梅桓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不管那永王是不是该杀,刺杀皇亲总是大罪。更何况,梅桓的身份现在必须藏住。
想到这儿,脑海中又出现娄诏那张安静的脸,似乎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才刚过弱冠,便如此深沉。
宋衡的那句绣花枕头,绝用不到娄诏身上。他也没想到,十几年而已,那个孩子一步步走来,成了当朝权臣,未来左相。
“将军,”宋夫人缓了脸色,声音柔柔,“阿瑶的事情过后,也该阿泽和阿桓了,早日定下,也去了心事。尤其阿桓,他命苦,咱得给他成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