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好久,走出王府巷子,一路向城西去,半途有卫兵将要上前拦人,瞥见不远处一张异域的脸,连忙恭敬地行礼,是燕公子,您看这
他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跟着。
这一跟,就跟到了一家上锁的门面前。
谢溶溶一手抱着牌位,一手敲门,因为哭得太久嗓子干涩,开没出声就扶着门框猛咳一通,燕回急忙上前,手伸出去还没碰到,她就又直起身子,嗒嗒嗒地敲,每一下都敲得绵长又无力。
开门开开门
他心口的涩痛梗在喉咙口,想说话却连嘴都张不开。
溶溶,你这是找谁呢?
开门,开她回头乜他一眼,一张惨白的脸被雨水打得眼睛都睁不开,
糖果子铺。我带阿鱼来尝尝。
城西的集市早在戒严那天就闭市了,别说是糖果子,就连馄饨摊都不会摆出来。她明知这点,还是坚持不懈。
老板,店家我要一串山楂果子,我要、要好多,好多的糖稀。阿鱼,娘带你来吃糖,外祖带阿娘吃过,阿娘也要带你来。
她说着说着,手勾在门环上,半边身子靠着紧闭的木门,一点点往地下滑。闭着眼睛嚎啕,把牌位放在怀里,抱着腿蜷缩成一个小点,边哭边说些让人听不清的话。
她这副模样真是和美不沾边,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是随便一个有教养的小姐在晓事后都不会有的哭法。
燕回走上前去,跪在没扫干净的石子路上,伸出双臂把她和她怀中的牌位一起抱住。
谢溶溶,谢溶溶。
她的哭声近在咫尺,可谓是震耳欲聋,雨水掉落在嘴巴里,周而复始。
阿鱼娘带你看看金陵咳咳带你去吃糖呀
阿娘的宝贝你是不是在怪我
她每说一句,燕回就愈加搂紧一分。她哭昏了头,最后来来回回地喊爹娘,喊敬廷,就是直到昏过去,都没有正眼看他。
在这席天大雨,烟水茫茫的残酷夏日,那朵生在枝头的金陵花,被风吹落,被雨打散,终于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一梦终醒。
身下是摇晃的清波,耳边传来木桨杳水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嘈杂细语。
谢溶溶忍着头痛欲裂,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牌位,眯着眼睛随口问道,这是在哪儿?
回答她的是一个近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像是飘在云上,吹一口气就散了,船上。
她用被子捂住头,嗡嗡的声音让人听不太清。可燕回是黄鼠狼,耳朵十分灵敏,他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可惜她没看见。
苏州。
他把被子拉下来,谢溶溶躲闪不及,眼睛被光刺得睁不开,刚要生气,一只手快速地往她口中塞进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糖稀冲淡了嘴里的苦涩,拧着的眉头也被融化的糖水淌平。
"甜么?"
她别过头去,"。。。。。。甜。"
文中关于天花的内容,症状及所用中药均来自《痘疹定论》,《专治麻痧初编。卷四。陈氏飞霞删润万氏原本》
我写到后面有些麻木了,估计这两天来回看一看得大修。
上章过后的评论我都看了,都是在说阿鱼不要死,死后溶溶活不下去等等。这个剧情和上卷最后两章关于敬廷的内容都是在文章有了雏形前就记下的片段,不存在为了推动主角的关系发展而特意设定的,也可以看作我最初只是为了写这些片段,后来才不断往里面填内容。当时写完敬廷形象失格后解释一下,这里也做个说明。
谢谢大家的珍珠和评论,接下来不虐溶妹,让他们在苏州发展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