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颜姝,是棠冰城刑警大队第七分队队长。
&ldo;你说的奇怪的东西,是这个吗?&rdo;颜姝弯腰探向床边。锋芒太露的眼神通常令人不快。但她的锋芒却透着简单的执著,黑亮热烈地凝视,令人讨厌不起来。
小蒋连忙回答,&ldo;是这个!&rdo;
那些衣服就摆放在床上。
一套咖啡色格子的睡衣,舒展地摊开着。睡裤的腰仔细地掖在睡衣的下摆里,以一种&ldo;人&rdo;形的姿态仰卧着。看上去像是女主人故意摆弄过它们,看搭配起来是否好看‐‐一套旧睡衣,有这个必要吗?颜姝和小蒋的眼光都没有看向衣服,而是注目于那把刀‐‐一把不锈钢的西瓜刀,长而亮,触目惊心地插在睡衣上。
叫小桃过来辨认,说这是女房客最喜欢的一套睡衣。常常穿下楼去吃早餐。
女主人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如蒸汽般消失。但她睡衣却因为某种奇异的目的,当作她本人的替代品,被刺杀。虽然眼前没有一滴血,但这事想起来,终究还是有些诡异。
颜姝思考问题时,习惯性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ldo;你对这件事怎么看?&rdo;
小蒋挠挠脑袋,发挥想象力,&ldo;会不会是这个女房客被一个变态杀手掳走了。在受害者的衣服上插一把刀,或许是他的独特记号。就像以前有个连环杀手每次都留下一朵浸满死者血的玫瑰。&rdo;
颜姝低头想了想,轻轻踢了踢脚边的杂物,摇头说,&ldo;这个房间里虽然凌乱,但并没有搏斗的痕迹。说实话,我看不出有第二个人活动的明显迹象。&rdo;
小蒋点点头,&ldo;那么,也许是这个女房客自己出于某种目的,把衣服和刀摆在这里。然后自己偷偷溜走了?难道是某种邪教组织的祭祀仪式?&rdo;
颜姝脑后扎着短而直的马尾,因她点头而轻轻颤动,&ldo;这倒有可能。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要解决一个问题‐‐密室问题!这里门和窗都从里面锁住了,里面的人是怎么出去的?&rdo;她命令小蒋说,&ldo;先下去查查这个女房客的详细资料!我明天就要。&rdo;
小蒋赶紧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上司虽然看着赏心悦目,但惩罚严明风行雷厉。对她的指示不可怠慢,最好高质量高效率地完成。
颜姝打算再从小桃这里了解些情况。却见小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远远退到门边上,一脸隐隐约约的迷惘恐惧。颜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床上的那套衣服。小桃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套衣服,而是像在看一个被刺杀的死者!颜姝心里忽然一个恍惚,一种奇特而诡异的感觉油然生起。仿佛那套衣服自己有了生命,是一个看不见的&ldo;人&rdo;。刚才没注意到,睡衣的两只袖子向内弯曲着,仿佛是探向那柄西瓜刀!
颜姝觉得背脊一凉,感觉怪怪的。她忽然觉得,是那套睡衣自己拿起刀,扎在了自己的&ldo;腹部&rdo;。没错!那柄西瓜刀刚好扎在睡衣的&ldo;腹部&rdo;。而睡衣袖子和睡裤微微扭曲,仿佛在痛苦挣扎。因了这些不起眼的褶皱和意味深长的细节,这套睡衣顿时被赋予了邪魅般的魔力。静静&ldo;躺&rdo;在床上,却似乎在无声地凄厉呐喊,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隐秘痛苦。
&ldo;啊‐‐&rdo;陌生的女人的尖叫声在颜姝的脑海深处浮现。她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在这个来自异乡的独身女房客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采证拍照都完毕,即将离开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颜姝和小蒋对视一眼,过去接起电话,&ldo;喂?&rdo;对方&ldo;啪&rdo;地挂了电话。
颜姝带着小蒋他们回警局,一边想,这不是一起一般的失踪案件。处处透着古怪。
第二章像莲花一样绽放(1)
常洛每天勤奋地工作,过着几乎完全离群索居的生活,正常得近乎异常。
但这原本不是他的性格。
他的成熟抑或是衰老,不知从何时开始,却在一刹那间显露出来。现在他照镜子,会看见一个面容异常沉静的男人。头顶偶然会发现一两根白发。发稍还是黑色,发根却已变白。
那个经常和一帮朋友喝酒到天亮,那个会对路上的漂亮女孩吹口哨,那个会突然露出整齐而白的牙齿大笑,那个在公共场合毫不避讳地讲粗口和荤段子……过去的那个男孩,已被生活击中而倒地死亡,只留下一具年少轻狂的尸体。
一个男人慢慢从男孩的尸体上爬起来,虽然有一样的粗黑眉毛和挺拔轮廓,但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眼睛不再张扬着快乐流淌着青春,而是黑黑地沉下去,没入海底。在越热闹的场合越显得落寞,跟人说着话时会突然陷入沉思。这种气质,如果要用一个字眼来形容,大概应该称之为忧郁。
常洛的妻子,是在一年之前死去的。
在那座气候温暖的南方城市里,他们住在29楼的高空。那里空气稀薄,有时常洛从窗口俯瞰,都会觉得头晕。夏花却从这里跳了下去。穿着她心爱的黑色露背晚装,如同一只黑鸟,在夜里飞翔而下。清早发现的时候,她曾经完美的肉身已经损毁,令人不忍目睹。
警察迅速赶来,用一块白布遮掩住她扭曲的身体,抬到车上运走。夏花的一只手从白布单里滑了出来,静静地垂着,没有血色的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