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风云突变,林景隆的心头笼罩着一片阴霾,最让他忧心忡忡的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这次又惹上了什么麻烦,恐怕又要引发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波……然而,世事难料,竟然是……竟然有一群无赖之徒,竟然胆敢擅闯城郊的祖宅与祖坟,暗中窥视?张懋一时愣住,不禁脱口而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百户也深感疑惑,脸色凝重地道:“公爷,伯爷,难道你们还蒙在鼓里?林家的祖坟竟然冒出了青烟,恐怕是有人暗中觊觎,意图破坏,企图将自家先人偷偷葬入,进行一场荒唐的‘移花接木’。”听闻此言,林景隆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可是他林家的根,怎能容许他人亵渎?想到自己祖先安息之地被人觊觎,林景隆怒火中烧,愤愤地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狗贼,自己家死了人没地方埋,竟敢觊觎我林家的风水宝地!”张懋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皱眉道:“这些贼子莫非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岂止是窥视坟地这么简单。”百户面色一变,看着他们二人,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难道公爷和伯爷还不知?整个京师都在热议,林少爷不仅获得赐金腰带,卖乌木更是赚得盆满钵满,今日更是轰动一时,文曲星似乎降临人间,林少爷门下的三个秀才,今日乡试放榜,竟包揽了前三名,尤其是那位欧阳志,高中北直隶乡试解元,这……难道不是祖坟冒青烟的征兆?如今京师众人纷纷打探林家祖坟位置,锦衣卫更是接到无数线报,对此严加防范,都说林家的祖坟风水极佳……”林景隆惊得瞠目结舌。那三个小子,竟然包揽了乡试前三!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古时师生情谊深厚,一旦拜师,终身难忘,三个举人,其中还有解元公,恐怕连桃李满天下的教育家,也难以有此荣幸吧?林家……难道真的要腾飞了吗?张懋怎么也想不通,下巴差点掉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景隆,瞬间热切起来,急切地问道:“老林啊,你家祖宗积德深厚,不知你家墓园还有空位吗?要不……给我们张家预留一个位置?”一股暖流在林景隆心底涌动,看着百户那佩服的目光和张懋那炽热的期待,林景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畅快淋漓,他一拍桌子:“为什么我家儿子能得金腰带?为何我家儿子能一夜暴富,为何我家儿子能教出三个举人?老张,你难道没想过,这是我这做父亲的教子有方,所以今天,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但此刻,显然不是夸耀的时候,还好林景隆机智过人,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回那被觊觎的祖坟!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林景隆大喝一声,仿佛雷霆炸裂天际:“休得妄动,我林家世代忠良,岂能让贼子得逞!多谢提醒,即刻我便召集精锐,派遣他们日夜守护先祖之墓,誓将盗贼拒之门外,绝不让他们得逞分毫!”张懋听闻林景隆提及那神秘莫测的“教子秘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忧愁。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座沉睡的祖坟,心中满是疑问。张懋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竟也生出了异样的想法。幸而他身为国公,不屑于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勾当,只能怒目圆睁地瞪着林景隆。林景隆却瞬间精神一振,热情洋溢地开口:“来吧,来吧,我要与你一谈我的‘教子真经’……”…………京城的街头巷尾,人声鼎沸,热议纷纷。就连皇宫深处,也掀起了热议的波澜。弘治皇帝翻看着手中的榜单,在暖阁中,他的眉头紧锁,尤其是看到皇太子那委屈的表情,他不禁瞪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他心生疑惑,那三个平凡秀才,怎的只拜师半月,便如获至宝?难道真是运气?还是林蒙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才能?弘治皇帝绝不相信,在王鳌的麾下,林蒙能舞弊成功,何况还是三个门生联手?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突然,他想起了“改土归流”的策略,细细回想,林蒙这小子恐怕不只是运气那么简单。他虽然有些懒散,但细细琢磨,这个家伙……再想到不成器的儿子,皇太子作为储君,他是唯一的血脉,平日里确实被母后过分宠爱,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想到杨廷和对皇太子的弹劾,弘治皇帝眼神锐利,陷入了沉思!他已经为太子找过不少名师,无论是名儒还是朝中显贵,但结果呢……或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来人。”“奴才在。”今日当值的,正是刘钱。弘治皇帝淡淡地说:“准备一下,朕要微服私访。”“陛下,又要出宫?奴才这就去都知监……”都知监是负责跟随陛下并引导清道的,若是陛下出宫,都知监会安排一切,包括宦官、金吾卫、锦衣卫等。弘治皇帝摇摇头:“不用,朕要微服私访,去南和伯府,见识一下这个林蒙。”他是带着求经的心态去的,此刻,他满心渴望知道,林蒙这小子究竟有何神通,能让三个普通秀才脱胎换骨。教育是国家之基,而皇太子是他心中的痛,或许能从林蒙那里找到一些灵感。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弘治皇帝便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刘钱闻言,心头犹如压上了一座山,往日里那些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的胆子,早已缩得不见踪影。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回应道:“陛下若微服私访林蒙,奴婢心中不禁忧心忡忡。上次那教训犹在耳畔,奴婢不敢再在陛下跟前说三道四。只是,陛下若至林家,一旦被人识破,那消息如同野火燎原,顷刻间便传遍大街小巷,届时,人人皆知陛下与林蒙的一番私会。奴婢斗胆献言,林蒙虽是培育出三位举人,名声却不甚佳。陛下乃明君……这……这……”弘治皇帝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刘钱的话犹如一记警钟,令他皱起眉头:“如此,须得变换身份方才妥当。”朱厚照一听出宫二字,顿时神采奕奕,龙颜大悦,急忙接口道:“这有何难?只需换上宦官的服饰,自称是前往林家传旨的,料他们也不会轻易识破。林蒙那小子即便看出了端倪,也不敢胡言乱语。”然而,弘治皇帝却瞪了他一眼,斥道:“胡闹!”朱厚照顿时蔫了下来,低头不语。弘治皇帝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朕岂可以宦官的身份出行……嗯?”他突然想起什么:“林蒙不是患了头痛病吗?不如,朕便以御医的身份前往,伪装成他的医者,如何?”刘钱闻言,哪里还敢违抗圣意,毕竟,伪装御医与伪装宦官,性质截然不同。前者尚可接受,后者则涉及皇家尊严。弘治皇帝果断下令:“刘钱,速去准备。护卫不必过多,只需挑选几十个信得过的亲信做明哨暗探。还有……此事绝不可外传!”“奴婢遵旨。”“父皇,儿臣也想随行。”朱厚照心里明白,这事儿若是知道了,哪里有热闹不去凑?于是,他眼巴巴地望着父皇,等待着答案。弘治皇帝只是微微一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