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全认得了呢?
李善鸿迟疑,“这……”
“嗯?”皇帝笑着看过去,“鸿儿觉得呢?”
“……”李善鸿篡紧了诏书,“儿臣以为不妥。”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起身离开了御座,“朕将此事交付给你,用印或者重拟,鸿儿自己做主便可,不必问过朕。”
李善鸿站在书桌前,诏书静静地躺在桌上,手边就是权力的象征,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重拟诏书加印昭告天下,只要他愿意。
李善鸿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牵动手指的时候身体明显的僵硬,他拿过玉玺,缓慢而郑重地落下,鲜红的印记刺痛了眼。
没错啊,是父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六皇子李善仁品行纯良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追封仁王,钦此。】
钱国安很快取走圣旨,帛书从指间一寸一寸脱离,李善鸿收紧了掌心的空气,转身朝皇帝离开的方向走去。
是善成的父亲,是善仁的父亲,那你是不是鸿儿的父亲呢?
…
踏进纪家后门的时候,院里只有纪娘子一个在,桑湛四下转了转没看到吴瑜和李善仁,“阿瑜和仁儿呢?”
纪娘子走在前头边领着他往里屋走边答道:“在睡觉,你这两天不在十六晚上不敢睡,你那朋友哄了他两天,小的不敢睡大的也不睡,才磨出点亲近来,这不熬不下去了,吃过饭吴瑜就带他睡觉去了,现在估计还睡着呢。”
桑湛有些讪讪,“我这两天有些事,麻烦你了。”
纪娘子大大咧咧,“你这人也是好玩,我是因为承过赵娘子的情才帮忙,你又是为的什么呢?把这孩子看的这样重?”
“他大概是我的表弟,”桑湛短促地笑笑,“以后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他也是我最后的亲人。”
纪娘子神色古怪,“你……?”
“好了,我去看看他们,你忙你的去吧。”桑湛谢过纪娘子,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吴瑜面朝里侧卧在床外侧,胳膊横在李善仁肩上,像是把人环抱起来一样。李善仁小小一团缩在吴瑜怀里,手里揪着吴瑜胸口的布料,眉宇间依旧一片郁色,睡的并不踏实。
眉头皱的跟李善鸿挺像,眼睛也是一样的细长,桑湛笑笑,俯下身去揉开李善仁眉心的褶皱,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的动作起了一定作用,李善仁的眉心慢慢舒展开,不再显得那样愁楚。
吴瑜睡的浅,猛地睁开眼看到来人是桑湛,脊背又松懈下去,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你来了……”
吴瑜想起身,奈何身前的小人儿拽地紧,他一动李善仁便感觉到了,鼻腔发出不安的嘤咛,又向吴瑜胸口挪动,直到挨着温热的胸膛才安静下来。
桑湛笑他,“这么两天仁儿就这么亲你了啊。”
“我那天按你说的到了这里跟纪娘子交代,这小家伙一副我把你藏起来了不让他见你的样子,好说歹说还是嫌弃我,”吴瑜耸肩苦笑,“他挺怕生的吧,我跟他说了好多他都不搭理我,可真不理他又一个人躲起来要哭,我还没碰到过这么难搞的小孩。”
吴瑜是出了名的讨小孩喜欢,他样貌和善又爱笑,能说会道也愿意陪孩子玩,这回碰上李善仁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把人哄乐了,勉强把人哄睡也多半是因为孩子自己累了,吴瑜表示很挫败。
桑湛拨顺李善仁的头发,“最近糟心事儿多,等我带他回青山慢慢开导。”
“这话说的怎么觉得你跟当爹了一样呢?”吴瑜挪揄道:“你该不会真把他当儿子了吧?”
桑湛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可行性,“也不是不可以啊。”
吴瑜捂脸,憋笑憋的声音都变调了,“完了,我们阿湛出趟远门儿子都有了,这叫姑娘们要伤心死了哈哈哈。”
“桑小哥!”纪娘子在门外唤他,桑湛应声出去,“怎么了?”
纪娘子表情凝重,在桑湛耳边嘀咕两句,桑湛的脸色越来越沉,反复深呼吸几次,“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明天一早就带仁儿离开。”
纪娘子毫不在意,反而担忧的问:“你要带他去哪儿,安全吗?”
“回青山吧,那里山高水远,应是比较安全的。”
“……青山?”纪娘子瞳孔骤然一缩,桑湛看她不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纪娘子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回到桑湛面前,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我能不能和你们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