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芯蕊叠手恭立着,也忘记了方才被那女子唤作小偷的事情,同时也想不起了手中还拿着的花枝。
“爱妃,怎么了?”闽皓扬不去看白芯蕊,却转而满目关切地看着身边的妃子。
那女子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回道,“皇上,皇后娘娘她自恃位高,竟然偷摘臣妾的积雪花。”
“你说什么?!本宫何时偷过?何况那些花是你植的么?”白芯蕊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女子,突然觉得那漂亮皮囊下竟是一副令人厌恶的嘴脸。
闽皓扬没有立即表态,只是安慰道,“这么小的事情何必动气,朕帮你们调和便是了。”
“皇上有偏袒之心,臣妾不管,皇上看皇后手中的积雪花,那是臣妾为了皇上专门从苏州那边带来的,刚在御花园值上没多久就被破坏了,请皇上评理。”
白芯蕊任由那女子胡言乱语,始终一句话不说,也不解释,任她把自己说的如何如何可怜,而相反的自己如何如何可恶。
闽皓扬听着她的解释,脸色徒然阴沉,眉宇之间的忧郁更甚。他安抚着身边的妃子,忽面向白芯蕊,语气透着阴霾,“皇后,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白芯蕊此刻的心早已凉了半截,“请皇上定夺,臣妾不想多言。”一字一句都十分冷静,冰凉彻骨,眸中的光芒似千尺澄潭,深不可测。
她尽管还是不信,但闽皓扬近日来的一切举动早已表明他对自己的心,退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今日本想安心散步,谁知会偶遇他,还有他的新宠。
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定形,既是劫数,那便逃也逃不掉。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不想再逃避了,如今的她只想倾心去面对,哪怕到最后换的一无所有,她都不会后悔。
“皇上,你等等。”白芯蕊迈上前一步,语调冷冷坚决,“臣妾想和这位妹妹谈谈,不知皇上可否同意?”
闽皓扬双目一瞠,愣愣地注视着她。他显然不曾料到白芯蕊会突然站出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她本就不是一个懂得反抗的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隐忍,但却不知她为何这般态度。他一直猜测这不过是她性格上的柔弱,但后来他才明白,非也,这是她在蓄势的武器。
因为,他得到一个消息,那便是火焰令在凤阙宫的下落。
见到闽皓扬颔首示意的动作,白芯蕊先是一福,继而面向了那妃子,语气平静,但字字盛气凌人,“妹妹,姐姐不是责怪于你,只是觉得人要有脸皮,咱们不是树木,你也不是榆木。至于有些事情,姐姐不说不代表不明白,不做不代表不敢为,只想保全我们姐妹一场缘分而已。这些积雪花,姐姐只是喜欢故前来欣赏,若是你的,姐姐给你赔罪便是,不是你的,那便休要在这里大呼小叫。除了皇上,在本宫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很明显,待语罢,那妃子眸中针尖的锋芒,欲直刺入肉,与柔嫩的肤色,形成对比。两个格格不入的颜色,即将碰撞,却在交汇的瞬间,倏地一顿。
突然猛地一声啜泣,众人看去,几滴晶莹迅速自她的脸上滑落,不加一丝修饰,不容一秒思考。
闽皓扬看着她,有些淡淡的不知所措。正想安慰她时,却听得一股时断时续的娇嫩声音,“皇,上,臣妾,冤屈,臣妾今天一定要,要个说法,皇后,她欺人太甚……”
“你说谁欺人
太甚?!不要以为有皇上为你撑腰,你就能对本宫这个语气。告诉你,本宫总归是后宫之首,你冤屈甚?!”
这时,那妃子的声音也不含着哽咽了,忽又强硬起来,“你说什么?!别以为你是皇后,我就不要在你面前忍气吞声,今日明明是你偷花在先,还这么言论于我。皇上定会主持公道的!”
“何公道?不就是采了一朵花么,至于你这般羞辱本宫,说什么小偷?!你这个女人也能进得了皇宫,本宫终于知道为何后宫一直不得安宁了!”
“够了么?!”
这时,闽皓扬的嘴畔勾起一丝苍凉的笑意,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望向争锋相对的二人,那眸底清冷四溢。
“朕还在这里,你们是否将朕看在眼里了?!”闽皓扬对二人怒目相视,忽对身后随行的侍卫一摆手,冷冷吩咐道,“来人哪,将这里所有的花草都给朕拔除,一个不剩!谁再言,压入大牢!”
“是!”
所有侍卫皆上前,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砍着御花园中的花草。枝叶凌乱,花瓣洒洒,一时间御花园内原先靠花草点缀的胜景,已经面目全非。
当场未动的所有人都诧异了,包括白芯蕊和那位妃子,只是白芯蕊表现出来最多的是冷,而非惊。
她没想到闽皓扬真的下的去手,御花园里的花草颇为名贵,皆是自天下各处进来的异种,而且平日里照顾的极为周全,竟然片刻内已成狼藉。
积雪花,是闽皓扬最珍爱的花卉,此刻的他,也没有留情,任由侍卫们一刀一剑,将那盈溢着回忆的东西毁于一旦。
原来一直以来,是她低估了闽皓扬。如今的他,已经变得如此绝情,如此冷冽。现在,在他的心里,什么才是重要的呢?!一个将自己最视如生命之物亲手毁灭的人,他的心,还会是热的么?!
“今后不准任何人提及此事!”
闽皓扬苍凉冰冷的嗓音蓦然响起,而那妃子眉眼一跳,恍然地看了过来。渐渐地,他的背影一片模糊,仿似随时都会从空气中消融一般。
“皇后,没想到你还能如此厉害,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说时闽皓扬清冷一笑,徐徐转过身,俊庞上一对深邃的眼眸,已恢复往日的幽深。
白芯蕊表现得眸中波澜不惊,那簇在她眸底燃起的光芒,已沉入水底。她确也恍惚了一刻,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被折穿。
她以为一切本不该这样的,闽皓扬不会因她和一位宠妃的争吵而暴怒,那宠妃也不会跟自己发生争执,白芯蕊不会来这里散步,这个皇宫还不是闽皓扬的天下,他们还在京都之外的任意地方无忧的生活。
好像,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与她就能厮守终生。
可是,这些早已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