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那个女士左手画圆,包含她的所有同伴,说:“japan!”
接着,用比谢兰生还蹩脚的英文问,“ah……whatis……your……ovie’s……na?”
“root!”谢兰生把自己桌子哐当一下并了过去,想说一下电影内容,却是发现舌头打结——跟nathan和hunter描述《生根》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而且当时还能念稿,现在,他的水平不够用了。
对面莘野叹了口气,也移过来,修长漂亮的十指交叉,用流利纯正的英语替谢兰生讲述《生根》。
然而,他讲完了一大段后,却发现那六个日本人都沉默地看着他。
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完了,谢兰生想,语言不通。他不会日语,对方不会中文,同时,这六个日本人的英语比他还要烂,无法交流。
对面,莘野还在努力尝试,一字一句十分缓慢:“itfollowsthelifeofauple,frotheheadydaysjtaftertheirarriatotheaterehardshipof……”
“莘野,行了。”谢兰生道,“你说的连我都听不懂。”
莘野闭嘴了。
按理说,语言不通,谢兰生该打声招呼而后径直打道回府,可谢兰生非常兴奋,不愿放弃与其他人对电影的沟通、交流,想了想,突然招手,向酒店的服务生们要了一套纸笔过来。
他攥着笔,指指自己的胸脯,说:“yna!”而后在那白纸上写,【谢兰生。】
“oh!”日本人全明白了——他们虽然不通语言,可是都能看懂汉字!
于是他们也拿过纸,一个一个地写名字。
在谢兰生身边的是森田小姐,再那边的是樱野先生……
介绍过后,谢兰生又在纸上写“黑泽明”,然后用手戳戳汉字,又戳戳自己,说:“i!like!”
“ah!”日本人也明白了,纷纷地说“too”“too”。谢兰生又在纸上写《七武士》《乱》《战国英豪》《影子武士》,说明这是他最爱的黑泽明的几部电影,其他人也一个个写,气氛欢快。
“聊”完黑泽明,他们又“聊”小津安二郎,聊《东京物语》,聊他的“无”字碑,后来又说起了小林正树,还有今村昌平。今村昌平热爱批判,当谢兰生用笔写下今村昌平的名言“我将书写蛆虫,至死方止”的时候,对面的人都看懂了,有些感慨,直说“yes……”“yes……”
说完这些日本大导,又来到了中国导演。对面几人都写出了各自喜欢的电影导演和电影作品,还说会记住谢兰生,会去看《生根》的展映。
即使他们语言不通,然而通过这种方式竟然可以相谈甚欢,气氛越来越开心越来越热烈,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可是谁都不愿离开。
莘野只在一边看着,知道自己融不进去。
那是一个与这俗世相隔绝的、深爱电影的世界。他们看电影、拍电影,滔滔地谈着,用电影来支撑生命。
莘野过去一直认为人生单调岁岁枯荣,然而兰生这样灵动,总是叫他且惊且喜。他惊讶不已,也迷恋不已,内心深处有了绿洲,辽阔深远、葳蕤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