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飘渺似莲。在这丹离峰的汤上亭中,一年四季,总是少不了茶香的,有时是南珂在烹茶,有时是青茗在研制新茶,甚至连她,不知何时也染上了有事没事来这里泡一壶清茶,宁可浪费时间对饮清风,也不回房老实看书的坏习惯。
她看着茶汤里载沉载浮的碧绿茶梗,脑子里突然明镜似的雪亮: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怀念着丹岐峯的凤凰花和石榴树,而未来的某一天……
她一定也会想起九嶷上这片碧绿的汪洋,还有这令人无法抑制地心脏柔软的茶香。
后来,宫小蝉和南珂在这汪茶香中对饮了好久。
南珂话不多,大多时候是宫小蝉在说,但有一句,确确实实是出他之口,入她之耳。
他说,唐京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了。
这句评价出场得略显突兀,待宫小蝉明白过来,南珂早已说起了其他事。
宫小蝉在心里咬手指甲:她早就琢磨过唐京啦,可师兄好推,师伯难缠啊!有着九嶷最坏脾气师父的唐师兄委实不是双修的最佳人选,何况后来还出了唐京告白单潺潺(被拒)那一茬呢。
想着想着心思就飞到了今天在藏经阁发现的那本奇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试试里面的法咒了!
那本手札其实统共只有二十七页,约莫出于便于藏匿手札的考虑,作者选择了柔韧耐用却极轻薄的蝶翼笺作为书写纸张,整本手札只有两根发丝那么厚,宫小蝉能从茫茫书海中与它相逢,简直耗尽了上半年的努力和运气!
在该手札的正文第一页,绘着一幅极其繁复的箓图,朱砂墨,笔触狂放风骚,旁边附注一句口诀,另有一行同样骚气藏不住的狂草——
【以无根水调明砂绘于额,辅以口诀,通天目,见辉光,以之测彼交合之数,光愈盛则交合之数愈多,神验。】
用大白话讲就是,把第一页上这鬼画符般的图案用特制的符水画在额头,就可以看到,双修经验越多的人脑袋上的光芒越亮,作者还特地用余下二十九页说明各种亮光分别代表着什么具体含义,明黄代表肾水衰竭精力不济,建议无视,苍绿意味肾水旺盛金枪不倒,值得勾搭,赤红极妙!器大活好!宝蓝……
着实苦心孤诣。
宫小蝉原欲把这本奇书收走藏好,不想这书竟不能被放进任何储物袋里,甚至连揣在怀里多走几步都会感到胸前一阵烤烙饼似的灼热……想来作者还是希望这本书万古长青地住在藏经阁,永远地造福后人,因此才慎重地在书上下了“一旦企图顺走咱就自焚大家同归于尽”的禁咒,她甚至怀疑也许下次她再来藏经阁,这本手札已经不知移动到哪儿去了……
无奈之下,宫小蝉也只得将箓图描摹在纸上带走,足足描坏了半本绘图本才将箓图勉强复制,然后背下了各种颜色的光对应的含义,这恋恋不舍地合上手札……
略去傍晚的对饮茶茗不提,当晚宫小蝉睡得极香,第次日一早,便去宝器阁里取了上好明砂和无根水。
今日恰值休沐,各个课室都空荡荡的,幸好昆华峰的对练场还有一场比斗。宫小蝉把箓图绘在眉心,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看看符水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额头处一片明净,这才推开门,直奔比斗场。
比斗场上围聚了百来人,两百多只眼睛都盯着擂台内对峙的两个人,宫小蝉远远一望,看到一个是唐京,另一个却不认识。
单潺潺对这种门派内部点到即止的比斗向来不屑,也亏得他向来不关心这种比斗,因此不知道今春最让众弟子津津乐道的八卦,除了“号外号外淮道真君首徒唐京向单潺潺求合体被拒”,就是“不满美人受惊,陆壬甲激愤剑挑唐京”……
陆壬甲人如其名,多年来以完美的酱油党形象存在于众人的潜意识里,在他向唐京递出挑战信之前,谁也没料到这小子竟还是个一怒为红颜的主儿。
宫小蝉看看四周,到处人头攒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索性纵身一跃上了擂台西边的一棵白槐树,站在制高点上俯瞰四方。
心中默念口诀,再张开眼时,宫小蝉腿肚子一抖,险些从树上栽下来!
赤橙黄绿青蓝紫!全是光!她那双猝不及防的白金眼都要被这些光玩坏了!
没想到啊……原来过去一年,她一直活在这么激情燃烧的地方……
按捺着复杂的心情,宫小蝉又细细端详,发现这些光虽然数量庞大,却大多光芒黯淡,照手札里的标准,这场上大部分“有经验人士”,其实也就是刚摆脱童子鸡的水准……难得几个锋芒耀眼的,又一概肾水匮竭……
摸摸下巴,宫小蝉点头暗叹:这即是鱼与熊掌的亘古两难呢。
正想着,忽然脚底下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树上不得站人,立即下来。”
宫小蝉一怔,忙落下树来,道:“抱歉,我不知……”
天!这光!
宫小蝉第一时间闭眼,隔着眼皮还能感到一片火辣辣的红。
这不是人!是行走的【哔哔哔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