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大概比叶怡还清楚。当他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曾经深入全面的调查过周远山,相较于用一纸婚书巩固关系的叶怡,他的确更加了解自家父亲,即使成年以后他也从没叫过他。
像是所有上一辈的豪门情史那样,周远山原本有个两情相悦的初恋,结果被周家老一辈掐死在了半道儿上,小姑娘年纪轻轻拿了钱出了国,后来却在美国遇上车祸不信罹难。周远山迫于压力娶了门当户对的叶家小姐,叶怡清高狂傲,自是不会放下架子主动迎合不爱自己丈夫。周一言懂事以后曾经劝过他们“既然没有感情,那就离婚好了。”他还记得叶怡听到这话的样子,那是一个下午,他刚刚放学,背着书包站在院门口,听见自家妈妈和姐姐的体己话,落日的余晖缓缓地在她脸上挪动,叶怡神色端庄,心平气和,毫无怨怼,她说:“你爷爷临走时要我俩在他榻前发誓了,答应了他,我就不能食言。”
“言言,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两情相悦携手一生的好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so sorry 让你们遇上了这么爱修文的我。
☆、第三十一章
顾潇楠出了电梯,站在周一凡家楼下给庄禹打电话,经他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和庄禹已经很长时间不联系了,各自为了前任奔忙这种事,还真是很少见呢。
过了很久才有人接起,她听到那边熟悉的声线,恍若隔世,他像往常那样,说,“喂?顾潇楠?”
她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是周小舟撮合的饭桌,庄禹温和谦润,沉默少言,周小舟千方百计地在两人之间调解氛围插科打诨,他也不开口,只捏着杯子微微笑着,极有城府不动声色的样子。
她明白周小舟的心思,但是开始的时候心里是及不乐意的。周一凡在她生命力烙下的痕迹太深太重,她喜欢了他近十年,这些年间,她从怀揣着小秘密的青春年少走到而今轻熟女的年纪,回忆也好,枷锁也罢,她没有可能立即丢掉这么多年的习惯和爱恋,立即投入到下一段恋情。
转折是那次一起喝酒,像是相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又好像回到了大学里关灯以后的卧谈会,彼此坦荡,无所顾忌,仿若出了这扇门回忆就自行消失一样。她想起那晚上他沉沉的目光,他说起自己的前妻,小姑娘,爱穿白色的长裙,常常站在学校的林荫道下冲他笑,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开怀,让人忍不住上去抱她。
顾潇楠哑然失笑,她忽的记起度假村见到的那个女人,那就是了。巴掌大的小脸,肤色白皙,太白了,有点病态的白,没有化妆,只是涂了口红,艳红的唇色映衬着身上鲜红的长裙。紧抿着唇,嘴边的梨涡小小的凹进去,全然不似庄禹回忆里那样亲近可人。
那边庄禹还在等待,没一会儿又试探着问:“楠楠?顾潇楠?”
“嗯。我在。”她说,“我们分手吧。”
“好。”
沉默了许久,他说,“对不起。”
“不用。”
对不起什么呢?没有人做错什么,感情它自自然然地来,痛痛快快地走,遗憾不过是觉得可惜,我们合拍又默契,皱下眉头都知道彼此心里在嫌弃什么。抱歉是有的,你是,我也这样,最大的不好意思大概是本以为会手挽手一直走下去,毕竟“分道扬镳”也算不上是个褒义词。
四月的天微暖,不远处的小池边上开满了迎春花,一簇一簇,活泼喜人。她捏着眉头往回走,明明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怎么尽是些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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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禹挂上电话,握着手机站在窗前,想过可能不会长久,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会有切肤之痛。像是考完试你对每个人说自己考砸了,但是真的拿到坏成绩的那一刻还是会哭,没有错,没有谁不是心存侥幸的活着,我们都是懦弱胆怯却又心有不甘的混蛋。
转身的时候唐沁恰好站在走廊的尽头接水,他走过去问她工作进度,她头也没抬,淡淡的说剩下四家的合同,基本快完了。
“那我——”
“不用了。”她打断,声线平稳,像是对待不怎么联系的旧友,客气而疏离,“风波差不多过去了,我们……总一起走也不好,总归要避避嫌。”
“我分手了,刚刚。”
“是吗?”她端着杯子走远,“那太可惜了。”
“星宸”下游的一个供应商出了问题,想要解约又付不起违约金,这几日拉了众多小型供应商一起趁机哄抬价格,其中好几个合约恰好到期,抱团拿着下一季的单子企图抬价。这件事搅得梁星整个心神不宁,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前天更是直接杀到了法务部下最后通牒,“最多五天,这件事不摆平,你们都给我卷上铺盖滚蛋!”
前台那些小姑娘每天在城市论坛灌水,对于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服务部同事给予了深切的同情:“多少年前,周梁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最近周家出了这么大事儿,梁总日子自然不好过。这是把邪火都发到你们这儿了。”
唐沁听到这话也不吱声,眼光凌厉地扫过一众人,手里文件“啪”的摔在了桌上,“有这个闲工夫调戏小姑娘,条款都不知道改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