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阗瞪着大眼死死盯着姓魏的,比狂饮一通冰水还爽快。可等了一会儿,并没见到他特别的反应,他眼波如水,异常平静。朝苏阗悠闲地牵起嘴角,温和的一笑,示意他还可以再继续说下去。苏阗愣了愣,咽下一口口水,刚刚是痛快,但现下这么站着与他对视,又是说不出的尴尬。
魏气定神闲得看向众人,幽幽的开口,“很好。大家不妨也说说自己的想法。”他晃了晃蒙松的短发,举手投足风骚无限,不知何时下了讲台,引得前排的女生眼冒红心手按胸口,啊~这尊大神多么平易近人。
他眼神逡巡芸芸众生神魂颠倒的目光,逐渐定格在苏阗的头顶,“不过,这位同学对同性恋的看法太过偏激,不利于社会安定。下课后我们可以进一步探讨。”
身旁的谈式微连忙用肘子碰了碰僵硬的苏阗,“还不快坐。”
他缓过神,一屁股落座,脑子转得飞快,禁不住发笑。什么?留下来跟他探讨同性恋的话题?也对,他得护着他们,给同类挽回些面子。装得真他妈的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还真一副谆谆教诲和蔼可亲的老师模样。光看着就反胃。谁上当谁就是龟孙子。跟他探讨?还不知道他到底安了什么鬼胎?
临下课还剩六分钟,苏阗严正以待,催促谈式微随时准备走人。可式微也中了哪门子的邪硬要把课件上什么心理测验抄下来。苏阗好不容易等那小子抄完,对着表,分秒不差,就在铃响的那刻,拉起谈式微唰得翻过两排桌椅,跟跨栏似的逃命般奔出教室。
讲台上,那人背手而立,清冷得视线划过两条鼠窜的人影,嘴角勾起不名的莫测深意。
“你——就——那么怕那个魏什么?”谈式微跑得气喘吁吁,累得趴在中央广场的草坪上。
“谁说我怕?”苏阗不服气,谈式微真不会说话,他哪是怕那个家伙?他是在顾全大局,不想惹麻烦。虽然他心里明明就是怕得要死。他翘起二郎腿,嘴里闲闲的含着一根草,发现有股尿骚味,皱着眉连忙往外吐,“呸。那个人我看着就恶心。”
陷进软绵绵的草丛里,谈式微若有所思的脸上闪过捉摸不定,他看了眼苏阗的傻样,笑了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苏阗想都不想就答。
广场上人不多。躺着的多半是情侣,暧昧的姿势让处男处女们脸红。正中央两个模样姣好的少年仰躺着陷入深深的绿草茵茵中,虽与男女搭配的主流画面格格不入,但一点不妨碍由他们自身带来的赏心悦目。下午的太阳不那么刺眼,照亮一小片绿荫草地,亮绿色暖暖的,让人安心。
式微别过脸,有些不高兴,因为苏阗没有说实话。
“我可能要失恋了。”明艳的光线照在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脸上,那对眸子霎时漂亮得像两颗通体透亮的翡翠珠子,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却是极平常的口吻,让人听不出多少难受。
苏阗眼界高,又挑剔,却从没质疑谈式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也从没想过有女人能抵得住他的诱惑,但看那家伙要死不死的神情,还是猜出了几分,“安娜?”
他不置可否,“她嫌我长得太洋,她喜欢男人黑发黑瞳。”
“切。那你干脆让她找个黑人算了。恐怕是她随便找得借口。她居然敢嫌你?”苏阗挑高眉毛,不可置信。他最近老挑眉,跟老男人学得七八分神似。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无奈瞥了眼式微,那嚣张又漂亮的脸孔像朵颓败的玫瑰,早没了生气。原来他心情并不好,竟还偏耐着性子安慰自己。他平时兄弟兄弟的怪叫,这种时候更不该扔下他。
谈式微听苏阗仗义得替他说话,心上一暖,嘿嘿笑了,“我母亲是波兰人,父亲是外籍华侨,他倒是黑发黑眸,但我遗传我母亲多些,长成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算了。齐安娜也就身材火爆,脑子不是一般的纯。你到底看上她哪点?”苏阗干脆直起身,盘腿坐着。
谈式微被问得一时哑口,他对女人从来都得心应手,有求必应,几时如此狼狈过。他把她们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真正能动心他心。即便这样,人的贱性决定了他性格上的特征,比如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算不是心头大好他也会想办法拿到手,只要能过瘾。如果可以,他甚至会不惜不择手段。苦涩的笑意蔓延,说道这一点倒全真传自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
他茫然得装糊涂,“我也不知道。”
苏阗双眼雪亮,冲他对了个响指,“那就对了。你都说不出那丫头有什么好。那你对她最多也就好奇心和占有欲,说喜欢我看还不够。但你要还是觉得自己放不下,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不过你能做的也到此为止了。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又不缺这件,犯不着为了她,让自己七手八脚得裸奔好些天吧。适时放手才明智。谈大情圣。”
谈式微金色的长睫毛卷卷的微微一颤,随即展颜,倾城一笑,“我明白了。谢谢你,苏阗。”
夕阳西下,背后是绚丽的霞光,苏阗的侧脸在霞光映照下红了一片,腼腆得呵呵乐,他微低□子,顺手在谈式微肩上轻轻一拍,“没事没事。小意思。是兄弟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立刻扑了上去,把他死死扣紧在胸口。苏阗根本直不起身子,只得作势伏在式微的胸上,耳边传来对方清晰的心跳声,他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惊慌,可心上还是一软并没有发作。任由着他,如果他能好受些。
谈式微自己也不清楚干嘛鬼使神差得伸出手,看到苏阗那双水晶的眸子,那半边映着霞光的侧脸,还有耳边那阵细声细语的温软关切,他就着了魔只是想把他拉近自己身边,刚刚有些远了。谈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闻着苏阗身上特有的清香,阵阵暖流缓缓沁入心尖,他也许疯了,脑子坏了。
他渐渐松开禁锢的双手,眸色渐深,把脸藏在阴影里,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对不起。我习惯难受的时候找人抱抱。”
苏阗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龇牙咧嘴得冲他笑,“诶。你什么表情,不就抱抱吗?咱都是男的,怕什么?以后你要再难受,这便宜兄弟让你占。”
明明入了初秋,青草却一点没有枯黄的迹象。几只活泼的小麻雀从树上飞来飞去。空气很好,混着香味。迎着对面白衣少年温柔调皮的视线,谈式微软软得笑了,“好。我以后要难受就找你。”
傍晚,晚风吹得人心神荡漾。华灯初上,车辆川流不息,暮色下沉,十字路口处的信号灯红黄绿交替变色,各种灯光渐渐鲜艳,霓虹闪烁,晃得人沉醉。汽车鸣笛声,人声,刹车声……苏阗不愿回去,靠着栏杆愣愣地站在天桥上,随晚风?